王窈是个极其注重仪容的女郎,自不能容忍面上有什么脏污不洁净,立即就要侍婢拿出随身带着的小铜镜来查看。
令仪阻了她,也凑近了些,解释道:“并非如此,是瞧你嘴唇带着伤,是磕到了吗?”
虽已经有了未婚夫,但没有经历过的事,令仪压根就不开窍,更不知自己问了一个很逗趣的问题。
只见令仪那话出去以后,王窈先是呆了一呆,随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神情,似嗔似怨,就差瞪她一眼了。
令仪见她这副模样,有些纳闷,刚想再问回去,就见王窈将她拉到一边,神秘兮兮道:“瞧你,问得什么蠢话,阿鸾难道没有跟齐王试过吗?”
这话说得,在令仪看来没头没尾,更理解不了,只睁着一双愈发愣怔的眼眸反问道:“跟他试过什么?这又干他什么事?”
原本说的不是她嘴上的伤口吗?
怎的又绕到了燕钰和她身上,前后跳跃太大,令仪的思绪有些没跟上。
王窈几乎是笑倒在她怀里,令仪一边百思不得其解一边扶着她,心中愈发好奇了。
令仪看着怀中快要笑岔气的女郎,也不急着催促,只是耐心等她笑够了,平稳了气息再与她说话。
终于,王窈笑过瘾了,渐渐从她身上起来,一双眼眸带泪,笑容饱含深意道:“真看不出来,齐王那样张狂霸道的性子,竟这么久了都没敢亲你一下吗?”
与郎婿之间的亲密事不好让外人都听一耳朵,王窈说这话时更是压低了声量,几乎是在令仪耳边。
令仪倏然间什么都明白了过来,薄薄的面皮立即烧了起来,只剩下满面绯红艳色。
瞧瞧她问了什么蠢问题,也不怪王窈能笑成那般,唤作是她怕是也得笑两声。
至于对方问出的问题,令仪也不用回应了,王窈估计已然猜到了,燕钰确实没有做过这事,倒是老实的紧。
韩王都能将女郎的嘴磕破皮,那燕钰……
令仪思绪又忍不住跑远了,越想越脸红,看得王窈嬉笑连连。
令仪再不敢问了,只让王窈低声些笑。
余晖一寸寸闪进来,映照着已经上妆完毕的美丽女郎,外头隐隐传来了动静,侍婢来禀报,是她们家的姑爷来了。
郑悠慌得下意识拿起了羽扇遮脸,引得满堂轻笑。
新郎来迎亲,岳家设了不少关卡,有正经的文武,也有不着调的旁门左道,不过此次吴王带的傧相都有些手段,齐王善武,骁勇难当,韩王随看着不着调,但在诗词歌赋上也有几分厉害,没一会便将关给闯了。
见到吴王人的时候,令仪甚至在那张平时只会冷冰冰的面上都看见了几分淡笑,想来成家一事确实是让人愉悦的。
正出神着,忽地感觉到一股炽热的目光,令仪往旁边扭头一看,果然是燕钰。
似乎还有些气鼓鼓的,那眼神都好像再说:为什么不先看他?
令仪偏过头,嘴角噙着笑,跟着一对新人去了前堂。
燕钰见状,立即马不停蹄地追了过去,试图跟心上人说上几句。
他要好好同四兄学习才是,瞧人家,早和王三娘子手牵手过去了,只有他还没个长进。
前堂布局十分宽阔明亮,令仪在人群中看着郑悠神色既羞怯又紧张地跟着吴王的步子,饮下郑太仆与周夫人赐下的带着对新人美好祝愿的酒,两人对着上手的长辈拜了拜,依依不舍地告别父母,同郎婿离开,脱离家族,成为一人的新妇,不出意外相伴余生。
令仪正感慨着,忽地察觉到身边挤过来一具存在感极强的温热躯体,不仅如此,那人还胆大包天地将自己的手攥过去。
起初是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试探,只敢虚虚握着,没敢将令仪整个手拢住,见令仪只是不轻不重地瞥了他一眼,没有以挣脱的方式来拒绝他,燕钰立即就来了些底气,心下雀跃不已,大掌将虚虚握住的柔荑包裹殆尽,甚至犹不满意,又暗戳戳改为十指相扣。
这动作更亲密不说,燕钰稍微一激动用些力气,令仪便莫名有种被义兄说得一种竹子做成的刑具夹的感觉。
郑家的婚宴赴完,便要赶着去皇宫,那才是真正的皇家婚宴,文武百官皆要过去庆贺。
作为亲家,也作为臣子,郑家人自然不会落下,换了一身正式的朝服,跟在后头就去了。
令仪同阿母说好,待郑家这边结束了便一同过去,然眼下燕钰还拉着自己不松手,大有维持着这般亲昵到父母跟前的意思,令仪可没有这般坚实的脸皮。
晃了晃已经被燕钰攥得微微细汗的手,令仪轻蹙着眉头示意道:“应当攥够了吧,快些松开,我要去寻阿父阿母了,叫旁人瞧见成何体统?”
世间人有千般脾性,有的人喜欢张扬热烈被所有人瞩目,有的人则不然,更喜欢低调娴静,少些旁人的注视与打量。
很可惜,燕钰是前者,而令仪是后者,两人的组合必然是有些矛盾的。
但庆幸的是,有一方愿意为对方改变,迁就另一人,这就让两人之间融洽了许多。
如令仪预料的那样,燕钰并没有继续贪心下去,而是手指一根根松开,让令仪得以抽回自己的手。
少年眼眸晶莹,一如既往的灿烂生辉,肉眼可见的欢喜。
令仪被其眸中盛光所灼,低下头去看自己有些潮热的掌心,不开心地嘟囔道:“都是汗,下回不给你握了。”
这话其实只是令仪一时恼了的气话,并不是真要如此,但燕钰却是当真了,神情一变,慌忙执起令仪的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唯恐下次没了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