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呀,我没带帕子,用衣裳给你擦擦。”
让令仪窘迫的是,燕钰是将自己的手扯到他胸膛上擦拭的,令仪不可避免地便用掌心提前感受了男子硬挺的胸腹。
余光好似瞥见了阿父阿母在朝着这边看,令仪脸都不知往哪放,慌里慌张地将手抽回来,直接了当道:“不跟你说了,我走了。”
说完扭头便离了燕钰身边,迎着头皮朝阿父阿母那边走去。
一家人神色各异,但多数都是含笑来迎她的,除了义兄还是素来的肃穆,话少沉默。
令檀扑上来就要同自家阿姊说话,令仪知道她不会说出什么好话,立即拉着阿妹进了犊车,这样阿妹说什么都不怕了。
崔家犊车启程,燕钰再不用避嫌,策马行在崔家车驾一侧,又是让阿妹那张嘴没有闲下来。
同行于车驾一侧,燕钰自然避不开郭暧这个假模假样的舅兄,看着男人那张明显比以往更臭的脸,燕钰嗤笑一声,没有与他废话什么,打马去了令仪的车驾旁。
虽然未曾露出得意洋洋的笑,但对于郭暧来说还是极其刺眼。
握着缰绳的指尖用为用力而不住地泛白,但郭暧本性沉稳,仍是将一腔郁燥咽进了肚子里,只是垂下眼帘,刻意回避往燕钰那处看。
萤火虫
皇子大婚,宾客如云,元宁帝自不会再将宴席设在自己或者皇后的宫中,而是依着惯例设在了鸿德殿。
当夜,金殿璀璨,琉璃宫灯高挂,使得处处辉煌明亮。
整个大殿坐满了前来恭贺皇家婚宴的文武百官,推杯换盏间君臣和乐。
一对新人在众人的见证下行同牢礼,饮合卺酒,作结发礼,走完了所有的新婚流程,成为了一对礼法意义上的夫妻。
周夫人看着幺女有条不紊地完成了先前教导了数遍的新婚礼仪,没有出任何差错,心中松了口气,欣慰地笑了笑。
总算是安定了。
“恭贺陛下,皇后,恭贺吴王,吴王妃新婚大喜!”
礼毕,鸿德殿响起了整齐划一的恭贺声,新人起身拜谢,礼官高唱婚词,祝愿新人。
丝竹起,歌舞登场,鸿德殿的气氛被推到了高潮。
令仪坐在人群中,看着吴王轻扶着七娘的胳膊,两人一同落座,七娘羞涩的笑,也是一声喟叹。
“也算是美满。”
女郎话语幽幽,好似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羡慕,燕钰听了,忙不迭表态道:“我们会比三兄三嫂更美满!”
今日婚宴,令仪仍被安排和燕钰坐在一处,这次,燕钰不再忙着剥虾了。
他充分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让膳房不再烹饪带壳的虾,只将虾仁提前剥出烹饪。
这样阿鸾吃起来就更方便了,自己也免得弄一手油腻遭阿鸾嫌弃。
他殷勤地为令仪夹菜,偶尔瞥见一旁的黏黏乎乎的四兄和王家娘子,心中又一阵阵羡嫉。
什么时候他和阿鸾也能这样?
以前燕钰总觉得蜜里调油,郎情妾意这等词汇过于腻歪,现在他倒是不嫌弃了,但成了可望而不可求的东西。
令仪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微笑着点点头,也跟着附和了一句:“但愿如此。”
见令仪神色淡淡的,燕钰以为她不信自己,又在后面各色畅想道:“阿鸾别不信,我们自然是天下最般配美满的一对,到时候我们的婚仪定然比三兄的更盛大、更热闹!”
令仪看着燕钰满面快活,也不会不识趣地泼冷水,只继续附和道:“好啊。”
其实令仪要求不高,只要燕钰日后不要行宠妾灭妻那等下作事便可,就算是以后她朱颜不再,燕钰腻了她也无所谓,只要将该给予她一个大妇的尊重和地位便可。
毕竟令仪离了他也不是什么天塌了的大事,不过是少了个男人在身边转罢了。
比郎婿更重要的东西有许多,比如她的家人,还有她自己。
宴会进行到一半,令仪觉得心口有些闷,打算出去透透气,燕钰听了要陪她一起,令仪别无二话,扶着他伸来的手从铺着软垫的茵席上站起,两人从偏门出去了。
夜风习习,比鸿德殿内多了几分自然的清凉,拂过人的脸,让胸口的闷意也消减了许多。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鸿德殿附近踱着,耳畔回荡着夏夜的虫鸣声,心绪静谧又悠长。
令仪喜静,自然是乐于享受这片宁静的,但一颗心蠢蠢欲动的燕钰便不是这样了。
他看着眼前被灯火渲染的黑夜,突然想到了女郎会喜欢的一个好去处,顿时喜笑颜开。
“阿鸾想不想去看萤火虫?”
萤火虫三个字一入耳,令仪的兴致也被挑了起来。
在洛阳城长这么大,令仪还没有见过真正的萤火虫,只在名家丹青或者闲书上见过其痕迹,亲眼见是没有的。
因而,听到燕钰说这话,令仪立即追问道:“宫里此刻有萤火虫?”
她虽然自小就跟着父母出入皇宫,但次数也是数得过来的,更何况夜间也未曾在此留宿过,哪里清楚皇宫中哪里会有萤火虫这种小东西。
燕钰见女郎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心中愈发亢奋,尽职尽责解释道:“自然,我也是这几日发现的,就在阿父寝宫那边的桃林里,可好看了,要不要去瞧瞧?”
少年嗓音雀跃中又夹杂着引诱,尽管是在夜里,对方的神情有些朦胧看不清,令仪依然精确捕捉到了上面的希冀。
她没有煞风景,只微微笑着应下了。
“好啊,我们去瞧瞧。”
她确实很有兴趣,也不想坏了燕钰这份好意,自然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