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宥本准备承担来回的火车票的,红瓦铺的书记却拒绝了,说大宝是他们红瓦铺的孩子,大宝的爸爸离开了,那就由他们红瓦铺所有村民一起照顾这爷仨,韩宥便没再坚持。
祝熙语周一一早坐上部队的后勤车去广市,陪着大宝在车站等到了他的爷爷和弟弟。
大宝的爷爷是个看起来非常体面的老人家,虽然苍老却很知礼,见到大宝以后只是克制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就要拉着孙子对着祝熙语下跪。
祝熙语赶紧一把拉住了他,“大宝爷爷,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大宝爷爷王富民被祝熙语拉着跪不下去,就退后对着她深深鞠了一躬,“小祝,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样感谢你,你是我们爷孙的恩人,如果不是你,大宝不知道还要吃多少苦。你还给我和小宝寄了那样多的东西,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祝熙语侧过身子避开,拉起懵懂的小宝,“爷爷,这是我和大宝小宝的缘分,也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很开心能帮到你们。谈不上恩人,您就当我是自家子弟就好。”
向曹闻言也出来对着祝熙语鞠了一躬,他是红瓦铺本村人,二十多岁,高中毕业后就在村办工作,“祝同志,这一礼是我代红瓦铺的村民向您表达的感谢,也请您放心,以后我们会好好照顾大宝爷孙的,再次感谢您为我们红瓦铺的孩子奔波。”
祝熙语也避开了这一礼,“我丈夫也是西岭出来的孩子,我也曾在西岭下乡半年,您不用这样客气,这是我们该做的。”她有些无奈,生怕他们继续,“你们还没吃饭吧,附近有家国营饭店,我们去那里聊吧,也让大宝和爷爷弟弟好好亲近亲近。”
一行人便去了饭店,到了包厢里王富民才没继续忍着,抱着大宝翻来覆去去看他身上的伤口,“我可怜的大宝,爷爷心痛死了,都是爷爷没本事”
小宝也哭着抱住自己哥哥,“哥哥不走,小宝不吃糖了,不要钱钱。”
反而是大宝安慰自己的爷爷和弟弟,“爷爷,都过去了,我现在好好的呢。”
祝熙语和向曹坐在一边,都看红了眼睛。祝熙语问他们,“你们的介绍信开了多久?我待会儿去招待所开间房,你们在广市休息休息、逛一逛再回去吧?”
向曹摇摇头,“今晚就要回去了,家里正是农忙,且村里人都很记挂大宝,我们早些回去他们也好安心。”
大宝爷爷也连连应和,“小祝,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我这心,只有到家才能安下来,就不留了。等你和韩副团回乡,我再来上韩村拜访你们。”
祝熙语也不强求,拿出巩公安带回来的抚恤金,交给了大宝爷爷,“剩下的已经被用掉了,且她作为妻子本也有一定的份额,剩下了八成,您保管好,最好是现在就存起来,不然路上这么久还是很危险的。”
大宝爷爷看着手里的信封,没忍住又抱着大宝哭了起来,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大宝怎么会吃这么多的苦,但这又是儿子拿命换回来的。
向曹上前安慰爷孙,祝熙语趁机出去付了饭钱,又额外买了些包子馒头,作为几人回程的干粮。在向曹陪着大宝爷孙存钱的时候,祝熙语借口出去逛逛,到旁边供销社给大宝小宝一人买了一个书包和全套文具。
一直等回到了火车站,送站的时候祝熙语才拿出这些东西,她将书包帮两兄弟背好,蹲下身子,一手拉住一个,“大宝小宝,好好上学,等过年姐姐再来看你们。”
大宝攥着手心里的书包带子,紧紧抿着唇,踌躇许久还是伸出手抱住了祝熙语,生疏地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姐姐,我一定好好长大,谢谢你。”
祝熙语伸出手摸摸他的后脑,“我相信你。”
王富民没忍住又开始落泪,握住祝熙语的手,“谢谢,谢谢,我没什么能表示的,但我会一直祈祷,希望你和韩副团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祝熙语反手轻拍老人的手背,“有什么困难,一定记得联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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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大宝的离开,祝熙语的生活彻彻底底地平静了下来。韩宥不在家,韩允在广市上班,她的生活节奏完全由她自己做主。这些日子的经历让祝熙语隐隐约约摸到了当初写作的状态,她开始频繁的出门。
无论是张婶家的根据地还是公社的集会,祝熙语逮着机会就会泡在妇人堆里,她还是不怎么搭话,但会认真倾听每一个真假参半的八卦,观察其他人对这个消息的反应。她刻意地接触不同年龄段的女性,寻找相同和不同。
但也许是因为她的活动量远超以前,她这些日子格外容易累,早上起得越来越晚,午睡时间也延长了,晚上倒是很难入眠。
祝熙语躺在自己的位置,拍了拍韩宥的枕头,“也不知道你查得怎么样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成猫头鹰了。”
韩宥此刻已经出了川省,他们和省厅公安汇合后分成了四队,以巩市为中心分方向追查,人贩子团伙比他们推测得还要庞大,韩宥和庞公安负责东南方向,他们甚至隐约摸到了境外势力的痕迹。
这年头,涉外都是大事,韩宥立马向许团长和师部打了报告,许锐利顾不上军演在即,派来了庄玮和他打配合。傅川虽然也很机敏,但庄玮和韩宥合作起来更加默契,也更配合韩宥。
庄玮也离开了广市,但新婚的杨夏夏并没有因此闲下来,庄玮临走前特意满足了她的愿望,从后勤拿到了一个为军属准备的岗位给她。是部队的妇联,虽没有正式编制,但和正编同工同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