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锋刚欲撇撇嘴角,目光游移到一个正在偷吃袖中食物的小女郎,一身桃粉襦裙,唇红齿白,杏眼桃腮,模样娇憨又可爱,他鬼使神差多看了一眼,却被人家女郎察觉到了,慌手慌脚下,袖中的东西掉了出来,是一块吃了一大半的糖饼。
见女郎脸色通红地去捡,反而被身边的姊妹给逮住了,鸵鸟似的站着挨训,燕锋终是忍不住笑了一声。
燕锋觉得,自己这笑声也不算大,怎的那女郎还是察觉到了,竟没规矩地佯装凶恶地瞪了他一眼,他心头微震,确认般的看回去,就发现人又鸵鸟似地低下了头,藏到一旁的崔家娘子身后去了。
这导致五弟以为他在看崔家娘子,切切实实地瞪了他一眼恼道:“三兄别看她!”
燕锦也过来了,三兄弟领着抱银丝牡丹的宫人往回走,听到燕钰的警告,燕锦也会错了意,以为三兄也对崔家娘子也有什么心思,一脸震惊地看着燕锋。
被两个弟弟一个满是敌意一个看热闹的眼神看着,燕锋气不打一处来,忙张了他那张不爱言语的金口解释道:“你们都胡扯什么,我是在看崔家娘子身后那个女郎,她偷吃糖饼,我觉得有趣多看了一眼罢了,你们少乱想!”
听到三兄的解释,燕钰大大送了口气,拍了拍肩膀道:“好兄弟。”
燕锋白了他一眼,不想跟这个被女色冲昏头脑的傻子说话,另一个傻子也不想。
不过走出长春宫,燕锋还是没忍住问了四弟一句:“那个偷吃糖饼的女郎是谁?”
至于为何不问五弟,自然是燕锋清楚五弟的秉性,大概除了崔家娘子,其余女郎他怕是都不认识。
燕锦果然不负众望,笑眯眯地告知了他。
“那是郑太仆家的七娘,是个嘴馋懒散的主儿,但模样生得倒是可爱。”
在洛阳混了那么些时日,燕锦对各家贵女多少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这个郑七娘因为这副娇憨可爱的模样和引人发笑的性子叫他有几分印象。
燕锋淡淡地哦了一声,没再言语。
……
很快到了用午食的时候,无论是男客还是女眷,都在长春宫落座,不过男女分席,各吃各的。
令仪晨起未用饭,又和几个女郎在长春宫闲逛了许久,也有几分饿了。
按着宫人安排得座次落座,令仪隔着席帘,听到另一边男客们的推杯换盏声。
御厨的手艺不错,做的鱼嫩滑鲜香,令仪埋头吃着,想着这场宴会何时才能结束,她好回去练她的琴,前些日子刚得了一个古琴谱,她正是心痒难耐时。
宴席上,皇后饮多了酒,要下去歇息片刻,由大公主燕长安暂时代为主持。
大公主燕长安是帝后长女,同太子燕铭,齐王燕钰乃是一母同胞,今年已是二十有八。
大公主模样随了卢皇后,如出一辙的雍容华贵,明艳照人。
也不知是不是令仪的错觉,大公主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好半晌,令仪不敢回应。
吃得有七八分饱时,身后不知何时过来一个小宫人,跪在她身后耳语道:“问崔娘子安,皇后在寝殿有请。”
令仪正擦拭着唇边,一听到这话,眉头跟着跳了跳。
皇后有请
跟姊妹们交代了一声,令仪跟着那名宫人走了。
令仪不疑有他,因为这个宫人她有印象,便是先前伴在皇后身侧的其中一人。
皇后请她的缘由,令仪心中也大概有数,正因如此,想到接下来的事,令仪不由得有些局促。
不能再犹豫不决了。
隔了一排席帘的男客处,燕钰面不改色地接了朝臣敬来的酒,尽数豪饮下去。
不过他的心思并不在这场酒宴上,一双平素看着威势赫赫的双目时不时瞥向席帘的那一头,似乎是想穿透席帘看见什么。
不过,燕钰长久的窥视让他等到了时机,他刚皮笑肉不笑地饮下一盏酒,就看见阿母身边的宫人领着崔家娘子离开了宴席,看方向是往内殿去了。
燕钰精神大振,借口饮酒不适离了席,快一步潜进了阿母的内殿。
令仪这厢,跟着那个叫紫鸢的宫人七拐八拐到了皇后内殿,褪去了鞋子,垂眸敛目地趋步前行,在铺着柔软地衣的长榻前行了个跪拜大礼。
“臣女参见皇后,皇后千秋万福。”
卢皇后倚在榻上,眉目慈和地看着下方静雅娴淑的女郎,越看越满意,也越觉得小儿子与这样的女郎相配有些不可思议。
那样一个泼猴般的刺头,难以想象同这般贞静文雅的女郎在一处会是什么样。
“起来吧。”
卢皇后坐直了身子,满面微笑地看着令仪,语气和蔼可亲。
皇后赐了座,还贴心地备了个凭几,上头垫了软枕,令仪拜谢过后跪坐其上,不敢随性。
“崔娘子不必拘谨,吾今日寻你来,就是说些闲话。”
卢皇后试图展现得更亲和些,让下头的女郎放松些,再对她生出些好感,好进行接下来的对话。
作为阿母,她定然是希望儿子能娶到自己喜欢的新妇的,她也要帮衬一二才行。
被卢皇后温柔的姿态感染了些许,令仪心神放松了许多,然就在这时候,外头响起了脚步声,还伴随着男子粗犷豪迈的话语声。
“赶上巧了,皇后正在跟崔家小女郎说闲话呢,正好,加朕一个。”
不需听到这个朕字,能在皇后寝殿畅行无阻的男子,也能猜出是谁了。
令仪见陛下过来,忙不迭自座位上起身,又是一个跪拜大礼。
“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