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风诚恳的说道:“徐首辅为我着想,我岂能不知?作为一个活人,以私人钱财造船养兵,确实不妥。
可徐首辅也说了,只要是个死人了,那就没事儿了。朝廷并不忌讳死人捐钱给水师的,对吧?”
徐阶有些糊涂了:“萧大人,老夫素知你道法在身,两生两死,世上罕见。可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真死了吧?
若是老夫真的一句话逼死了萧大人,不但万岁怪罪,恐怕老夫也出不了门了,得被人骂死。”
萧风摇头道:“我岂是那等迂腐轻生之人?只是这笔钱本来就是入世观经营所得,而我又是入世观的观主,所以才做主捐赠的。
如今天下人人皆知,入世观的二观主肉身成圣,老道的风头已经盖过我去了,成了入世观的真正代表。
那我何不顺水推舟,将这笔钱以老道的遗嘱名义,捐赠给大明水师呢?这样一来,钱的来路不变,却再无误会,岂不是好?”
徐阶一愣,他本来是处心积虑地想要把入世观的那一半收入收归朝廷,统一使用,所以给萧风出了道选择题。
要么承担私人建军,图谋不轨的嫌疑,要么交出钱财,给朝廷管理。本来就是两个选项,可萧风偏偏选了个C。
“这……这恐怕不妥吧,老道他如何可以捐赠呢?”
萧风笑了笑:“老道是不是入世观的二观主?”
徐阶不得不点头:“是的。”
“老道是不是死人?”
“是……是的。”
“当初我身为观主,可以把入世观的钱捐赠给大明水师,为何二观主死了就不能捐钱给大明水师了呢?”
徐阶忽然想到了理由:“可老道他身上有罪,本该凌迟处死的,他是个罪犯啊!”
萧风摇头道:“天下皆知,万岁已经恩准,我用全部功劳给老道抵了他的罪,否则这次战败,我不就不用辞官离朝了吗?”
徐阶心说你辞官离朝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么无奈,我徐字倒过来写,叫余二!
“可就算你帮他抵了罪,他毕竟是获过罪的人,一个获过罪的人,如何可以捐钱建水师呢?”
萧风诧异道:“怎么获过罪的人就不能参与朝廷大事,尽一份心了吗?我也获过罪啊!
当初我强闯严府,被一撸到底;这次水师大败,我又辞官离朝,难道不是罪吗?”
徐阶摇头道:“那不同,那是错,不是罪,你毕竟不同于老道,你又没有被关进牢狱过。”
萧风更诧异了:“如果是错不是罪,为何我当初被一撸到底后,带兵出征叫将功赎罪,而不是将功赎错呢?
又为何那日徐璠在大殿上叫嚣让水师上下承担罪责,而不是过错呢?当时徐大人可并没有站出来解释两者的区别啊。
何况说到坐牢,徐璠刚从牢里出来,还能当中书舍人为国效力,老道从牢里出来,捐点钱为朝廷分忧都不行了?”
徐阶想来想去,也确实没有更好的理由来反驳萧风,只得看向嘉靖。
嘉靖双目微闭,心里也在盘算着。
老道与严效忠干的事儿虽然有欺君之罪,十分可恶,但客观上毕竟帮了自己的忙,让自己乘机把萧风逼回来了。
何况正如萧风所说,老道已经死了,自己跟一个死人较什么劲呢?
除此之外,老道的金身也让嘉靖惊疑不定。
萧风总是说老道肉身成圣,应该是飞升了。嘉靖一直半信半疑,可半信也是信,万一呢,万一是真的呢?
老道是夏言的弟弟,朕冤杀了夏言,他骗了朕一把,这恩怨也可以算是扯平了吧,希望他不要记仇。
否则万一老道飞升成为一个在天庭把大门的——嘉靖估计以老道的水平,在仙界最多也就混成这样了。
他每天喝着茶水拎着棒子来回巡查,保不齐自己飞升的时候,他就会公报私仇的啊!
想想看,萧风冉冉升起,老道离老远看见,飞奔过来表示欢迎。
“萧大人,你咋才来泥!饿等你等的都不行了呀!来喝口水!咦?你这大腿上挂着个啥玩意?
我天,这不是万岁爷吗?你咋也上来了,下去下去。我让你下去!
你松不松手?松不松手?不松我拿棍儿敲你手指头了啊!那谁,老杨头,把狗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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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猛然睁开了眼睛:“师弟言之有理,老道既然已死,且罪行已由萧风抵消,以他的名义捐钱并无不可。”
徐阶无奈地点点头:“万岁圣明,这确实是个解决之道。”
四条罪名都弹劾完了,一时之间大殿上竟然有些冷场了。萧风又打了个哈欠,看来昨晚上确实睡得不好。
“徐首辅,听说你为了提高大明百姓的文化水平,慷慨陈词,求得万岁恩准,在大明广建学堂?可喜可贺啊。”
嘉靖偷偷把刚闭上的眼皮又抬起来一点儿,他就知道萧风不会对此事不闻不问的。
徐阶此时已经心平气和了,淡淡的说道:“不错,萧大人身在江湖之远,不忘关注朝政,可钦可敬,不知有何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