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傅意识到了这个区别,却不敢直接将其问出来。
但当他朝外走出的时候,他又忽然听见元珍以近乎梦呓一般的声音问道:“你说,为什么他甘于如此呢?”
他们突厥人,不是该当恣意驰骋于草原,能与狼群为伍,以日月为盖吗?
为什么能够容忍唐军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压折辱呢?
要知道,现在在大唐天子位置上的,已经不是那位天可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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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大唐的天子甚至在为太子出征送行的时候,也还能看出在行动之间的病色,但为了让太子此次北伐立功,从出行到折返都有足够的体面,他依然支撑着病体在城外送行。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效仿天后和安定公主在送行之时的惯例,当太子李贤行将朝着天皇拜别之时,天皇陛下亲自为其披挂,以示出征顺利。
“若是不去看其他的东西,还真是父慈子孝的一幕啊。”李清月轻嘲了一声。
当然,可能并不仅仅是父慈子孝。
对于不明就里围拢在城外的长安百姓来说,这可真是又一出气势恢弘的大场面。
大唐近年间的战事损伤都不大,府兵调拨也不过是常态而已,而军粮又因陛下宽宥,不必从关中来出,更于他们无有损伤。
他们完全能以一种欣赏的眼光来看待此次出征,甚至觉得,这好像又是一出宣扬大唐国威的大好机会。
只是听闻有人在说,天后和安定公主都并不认同此次出征由太子领衔,也不知到底是为什么。
倘若光以众人所见的样子来看,那披挂上阵的太子李贤还真是个俊俏气派的青年。
不像是先前病故的敬怀太子,也不像是现在这位前来送行的天子,他的面色虽然稍显白皙了一些,但也是一种健康的白。
在那紫金披风加身之际,更是将李唐皇室的气度表露无疑。
当他身在队伍之中的时候,便是这其中最为醒目的一员!
就连天皇陛下在看着李贤重新翻身上马,折返回到行军队伍之中的时候,也不觉在脸上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是了,这才是他的儿子应有的表现。
李贤原本就比之李弘健康不知多少,根本不该只将自己的天赋放在舞文弄墨之上。若是早早涉足军旅,不知会否也已在军旅之中闯荡出了声名,不必等到今日。
好在如今——也为时不晚!
安定在劝阻失败之后并未再有多话,天后只是为贤儿预备了自河东道护送军粮的后手,和安定在出征吐蕃的时候并无不同,朝臣也再未有什么非议之词,都已将注意力转向了那些新入官场之人。
只等着李贤立功折返,便能将局势朝着更为稳定的方向推进一步。
对他这个已然痼疾缠身的天子来说,当真是一个莫大的安慰。
在这样的送行之中,宰相李敬玄朝着他投来的哀怨一眼,都已变成了对他而言无关紧要的东西。
只有那一列渐渐远去的队伍一直牵动着他的心神,直到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他也随即做出了回宫的口令。
但他并不知道的是,这行军之路对于李贤来说,大概也就只有开始这一段的风光了。
李贤并没有行军打仗的经验,就连平日里的狩猎,也很少拼杀到力竭之时。
刚刚离开长安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这是紫金披挂,马蹄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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