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行出两个时辰,他就觉得自己有些腿酸了。
到了第二日,他更是发觉,哪怕身披轻甲骑行,也让人很难始终挺直着腰板行路。昨日磨得有些发疼的两腿,更是难以夹紧马腹而行。
可李贤又实在不愿意承认,自己居然对于骑马行路如此缺少耐受力,说出去多叫人笑话。
他思量了片刻,干脆拿上了书籍前去请教李敬玄,也好顺理成章地和这位左相同坐一辆马车。
如此一来,他才觉得自己终于因腿脚着地,处在了休息的状态。
若只是骑马受罪也就算了,在这行军之中所用的伙食,也和他在宫中所用的大相径庭。要不是看在他是主帅的份上,可能连那一份热汤也不会有。
李贤眉心紧皱,朝着郭待封发问:“此前出征辽东的时候也是如此吗?”
“那倒不是。”郭待封答道。
李贤松了一口气。
却听对方的下一句是:“大唐近来东西边陲稳定,别看太子出征所调度的府兵不多,但那是因为北方有足够的人手,粮食是一点不缺的。相比于出征辽东,这一次的情况已好了太多了。”
“何况……”郭待封的语气有点别扭,像是想到了自己之前干出来过的蠢事,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下去,“何况彼时的军粮有一部分需要跨海运输,相比于陆上更容易出现问题。”
“陆上运输至多也就是失期,海上运输却大有可能船毁人亡。”
换句话说,李贤现在的情况已是再好没有的了。
父亲支持,物资充裕,就连他的出征之路都要比其他路线的平顺,真是没什么可挑剔的。
阿史那道真一边啃着炊饼,一边很是自然地点了点头,差点没因为这个反应将李贤给哽个半死。
他连忙灌下了一口汤,以压制住自己心中的烦躁。
好吧,出征都是如此的,他只是还没有适应而已。再等等就好。
但当次日继续启程的时候,李敬玄依然看到太子登上了他这头的马车。
名为请教,实际上大概还是继续在用一个合适的理由休息。
至于到底是在为了随后的征战养精蓄锐,还是在死撑着脸面休息,那就实在是不得而知了。
他是被陛下派遣来为太子保驾护航的,实在不应该有对太子嫌弃的表现。
然而当这一行队伍进入河东道,穿过太行山下的官道,越过并州都督府地界的时候,李贤所面临的考验又更多了起来。
枯燥的赶赴前线行路,其实也应该是他这个主帅和同行士卒熟络起来的大好时机,但并没有人教导李贤这个道理,反而让他觉得这些士卒愈发惫懒了起来,怎么看都像是因为他为主帅而有所敷衍。
朔方未散的寒气也在他抵达代州雁门关的时候,以一种丝毫不留情面的方式袭击到了他的面前。
甲胄根本不能阻止这样的春日返寒,反而显出愈发森寒如冰的样子。
李贤直打了个哆嗦,听着随军的仓曹跟他汇报,他们自过晋阳取得补给的炭火并不太多,还大多要用在越过塞外沙碛的时候,不能在现在就随意取用完毕。
“我都要冻死了你还跟我说这些?”李贤颤声说道,指挥着人先在自己的营中生起了炭火,总算觉得自己的手脚找回了一点知觉。
想到白日里阿史那道真所说,过了代州之后,距离单于都护府就已并不太远了,他也顿时觉得一阵轻松。
到了那里,营中士卒有什么懈怠或者犯事之举,都可以直接上报到高将军那儿去,而不必再来打扰他的好眠。
等到越过了阴山行在草场之上,不似中原官道一般坚硬颠簸,他就算需要奔行马上,应当也不会太过难熬。
何况,立功的机会近在眼前,他又怎么会感到煎熬!
正是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当李贤踏入东。突厥在单于都护府的牙帐所在之时,只觉自己沿途的辛劳都已被彻底抛在了脑后,转成了精神抖擞的样子。
然而也便是在此时,他看到了个突厥壮汉像是擒着个小鸡崽一般拎着个人的后颈,就朝着这头走来。
“叶护——又逮着个铁勒的探子!就是他什么也不肯说,只说自己是流亡到边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