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新的突然消失让江藩变得极为恐慌。刹那间,无数念头纷至沓来,他甚至都想到了继承人的问题。可转瞬他就反应了过来,赵王会“缩地术”!
从林中纵马而出的袭击者们正在步步逼近。敌人很狡猾,他们那数十骑从林子里出来后,迅分成了左右两翼,形成两面夹击之势。江藩注意到,这些人的骑术都很好,而且山丘下的积雪还不到膝盖深,所以移动度很快。
“瞄准马!打马!”警卫排长皱着眉头,急促的命令着。
包括江藩在内的十二人这时全都下了马,他们或蹲或站的端起枪,对着左侧冲来的二十多名敌人一起开火。凭借着北海军每个月坚持不懈的打靶训练,士兵们的枪法很好,冲在前面的几匹马纷纷中弹倒地。
“右边!”警卫排长趁左侧的敌人被火力压制,又指挥手下向另一侧的敌人射击。几匹马出了阵阵哀鸣,接连倒在了山坡上。几十名袭击者见状,纷纷掉转马头,抱头鼠窜,又回到了林子里。
战斗暂时沉寂,趁着这短暂的工夫,江藩一边给手枪换弹匣,一边对警卫排长道:“殿下没事!不用担心!”
警卫排长其实也听说过关于赵新的一些传闻,他点了点头,对江藩道:“参谋长,这里守不住!咱们得去跟政委会合!”
还不等江藩答话,一阵狂吼乱叫伴随着沉闷的号角声再次从林中响起,退回去的袭击者们又一次起了进攻,这一次他们倾巢而出,分成了左中右三路,用比上次更快的度起冲锋。为的,是一名身穿黑甲红袍、手持钉枪的家伙。
“射击!”十几名北海军对着来自三面的敌人又是一通猛射,袭击者们疯狂的冲击架势,增加了命中率。
然而这一次的敌人在冲击时并不是正对自己,而是让马身有所偏转,以马的身体作为盾牌;同时用一只脚钩住一侧的马镫,用手勾住马脖子,来了个镫里藏身。
三路进攻包抄的架势,让包括江藩在内的十几人有些顶不住了。左翼的袭击者们很快便冲过了对他们最不利的那段小斜坡,纷纷坐回马鞍,对着北海军举弓射箭。随着十几枝羽箭从三十米外激射而出,一名正在换弹夹的士兵几乎同时中了两箭,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回王府的“仪威营”骑兵在战阵科目的训练上和满蒙八旗一样,骑射功夫相当好,在整个新疆东路是仅次于凉州八旗的精锐。当年大小和卓叛乱的时候,第一任回王玉素甫曾亲率四百名手下赶赴南疆,配合兆惠一起作战。
警卫排长眼看冲上来的敌人越来越多,于是高喊一声:“准备手榴弹!”
当袭击者们距离己方只有二十米远的时候,随着警卫排长大喊“投弹”,十枚手榴弹分成三个方向,落进了敌人的马队中。一阵剧烈的连续爆炸,掀起了一团团浓浓的黑烟。袭击者和他们胯下的战马顿时被炸得血肉横飞,惨叫哀嚎声不断。
警卫排长迅转头回望了一下范统他们所在的那处山坳,对身边的江藩大喊道:“参谋长!你快撤!带上伤员跟范政委他们汇合,他们几个跟你走,我掩护!”
江藩在慌乱中,将随身的两个手枪弹匣全部打光,知道留下来也起不了什么用。再说他还有大志向,怎能甘心命丧于此?便让几名士兵一起将中箭的士兵扶上马,随后各自跳上坐骑,直奔山丘下的沟谷而去。
时间退后几分钟。当手榴弹飞过来的时候,冲在前方的参领夏斯林敏锐的觉情况不妙。能在回王手下当统兵参领,除了裙带关系,马上的本事自然也不能差;他下意识的将左脚迅从马镫里退出,同时松开了勾在马脖子上的手,借着惯性,在地上向后滚出了七八米远,由此躲开了爆炸带来的杀伤。
爆炸声停歇后,趴在地上的夏斯林急忙解开了脖子上勒着的披风搭扣,猛喘了几下,随即又被硝烟呛的直咳嗽。刚才从马上掉落滚的那几下,披风上的绳扣差点把他勒死。
夏斯林没和北海军交过手,只是听和升额和手下说起过对方的“连火铳”威力很猛。他想不到十几个人竟能打的八十多名精锐骑兵狼狈不堪。
他那把趁手的钉枪也不知道掉哪去了,看到前方几步外的雪地上掉落了一张弓,便借着爆炸后硝烟的掩护,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将弓抓起,又从旁边的一个撒袋中抽出了几枝梅针箭,搭弓挽箭,对着一个正在开枪的北海兵就射了出去。
他想过了,这一箭要是能射中,就继续带手下向前冲;要是射不中,直接掉头跑路。
多年的弓箭毕竟不是白练的,夏斯林这一箭正中那名士兵的胸口,后者出一声闷哼,踉跄着向后倒下。夏斯林大喜,高喊了一声“杀!”说罢就搭弓挽箭,寻找下一个目标。
负责掩护的警卫排长打空枪膛中的最后一颗子弹,正要更换弹匣,一个骑在马上的袭击者挥舞着雪亮的钉枪,对着他脑袋就抡了过来。警卫排长把枪一抬,当的一声,拨开了对方的枪尖,顺势向前猛冲,来了个垫步突刺,整个刺刀便贯穿了敌人的小腿肚子,随后用力向外一划,对方嗷的一声惨叫,头朝下从马上栽了下来。
正在这时,对面又扑上来三个没骑马的敌人,警卫排长来不及上弹了,他调转枪身,手握枪口,使尽他全身所有的力气,照准眼前的一个匪徒,压头盖脑地砸了过去,咔嚓一声响,对方的脑袋登时就凹下去一块。
突然,他脑后一声巨大的闷响,像是有一条沉重的大锤砸在他的后脑。虽然有钢盔的阻挡,可还是让他感到天旋地转,一头跌倒在雪地上。而随着他身体倒下,四五把长刀或是钉枪几乎同时刺入了他的身体。
“排长!”剩余的四名士兵悲愤的大吼着,他们端着刺刀就要冲过来;然而有更多的箭从奔驰的马上射了出来,更多的敌人将他们包围分割,四人无法再靠近一步,只得边抵挡边退,试图突围。
当数十匹呼啸而过的战马从山丘顶部飞驰而过后,山丘上已经再没有一个站着的北海军。
看到此处大局已定,夏斯林怒目圆睁的走到倒地的警卫排长跟前,用手中的弓弰捅了捅对方,见毫无动静,这才从旁边一人的手里夺过钢刀,恶狠狠的照着脖子就劈了下去。
他让一名手下收好头颅,又将警卫排长那紧握的手掰开,捡起突击步枪摆弄了几下。
“好刀!”
枪怎么用夏斯林不知道,不过枪口下方的刺刀吸引了他的注意。随意摆弄了几下始终不得要领,他也就没了兴趣。点名留下几人打扫战场后,他便跳上一匹马,带着大部分人奔山丘下的沟谷而去,准备加入对另一伙北海军的围剿。
赵新已经有好几年没感到过害怕了,即便是他和王远方杀进扬州城救人,甚至夜闯和珅府,他都没觉得有多危险。
之前唯一一次感到害怕的,就是吴钟和柴如桂他们接了清廷的悬赏,来北海镇暗杀他那回。那时他真怕来个练过铁砂掌什么的,靠近自己轻轻一打,然后铁锈入体;当时觉不出什么,过几天就得嗝屁,什么药也救不活。是以那会陈继山几乎天天寸步不离,连晚上睡觉都在他卧室门外搭张床。
不过今天近在咫尺的偷袭真把他吓出了一脑门的冷汗,是以在耳中听到枪声,大黑马跃起随后落地的一瞬间,便直接闪人。
谁料当他出现在另一时空的旷野时,直接从一米多高的空中掉落地面,猝不及防下,后背磕在了积雪中一块突出的石头上,硌的他钻心的疼,差点被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