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珰这次之所以跟着阮福景等人一起来巴城,主要就是想拿到清凉油和风油精在广南和暹罗的独家代理。
如今巴城出产的清凉油在整个东南亚名声远扬,奈何产量有限,导致各地供不应求。为了缓解各地海商来巴城疯狂抢购的状况,当时的邓飞便搞个了区域分级代理制,根据不同的销量保证,给予不同的批价格和折扣,出部分还有返利。
槟榔屿的辜礼欢在拿到一级代理权后,除了在马来半岛和苏门答腊销售,甚至还卖到了暹罗和广南,迅风靡了当地。
作为陈家的当家家主,陈珰很快就察觉到了清凉油和风油精里包含的巨大利润,随即就起了心思,想拿到广南和暹罗的一级代理。问题是想成为一级必须要出三千两白银或是等额的西班牙银币,以作为保证金,这对陈家可是一笔大钱。她原本想通过妹妹跟邓飞说项,可谁知妹妹去了北海镇,邓飞也不再管巴城的事。
之后她也试过仿制,可别说甘油了,光是冬青油的提取成本就高的吓人。当从郑怀德口中得知要去巴城拜见那位北海王,她想了又想,便请求同往。嘉定陈家本来就是大族,祖孙三代都为旧阮效命,陈珰的妹妹又嫁给了邓飞,阮福映自然没意见。
一行人抵达巴城后等了好几天,期间陈珰便派手下奴仆四下打听;当得知赵王身边还有位如花似玉的女眷,她便动起了脑筋,凭着是邓飞大姨子的身份,试图从阿妙这里打开缺口。
阿妙来巴城这些日子,除了打仗,几乎从早到晚都呆在赵新身边,而且她在这里也没什么谈得来的朋友。当听说是邓飞夫人的姐姐求见,她便很高兴的答应了。谁知一见才知道,对方居然是个大美女。
别人不知道赵新的那点事,可阿妙却是一清二楚。虽说家里的正式老婆只有沈璇一个,可外面绝对是彩旗飘飘。
好吧,自己和王贞仪也就算了,唐小嘛也还说得过去,可赵新在走之前和那个高鼻子的法国女人好像也有点不清不楚。这要再来一个,以后绝对可以组队打排球了!
两人在花园里聊了大半个时辰,陈珰在言谈间处处透着恭维,让阿妙原本的戒备之心去了大半。陈珰原本没打算提保证金的事,可当她得知赵新很快就要坐船离开,便跟阿妙委婉的提了。
阿妙从来都不掺和这种事,不过看在邓飞的面子上,她答应会和赵新说。至于会不会同意,那就不知道了。
因为晚上设宴招待阮福景一行,赵新忙到很晚才回到住处,阿妙趁着他刷牙的工夫,便将陈珰事说了。
赵新一听是这种事,顿时哭笑不得,心说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也要找自己。不过既然都求到阿妙这里了,而且老邓老婆的面子也得给,于是便随口道:“想当一级,还不想掏钱?她可真够鸡贼的。你让她付一千两,按一级的价格拿货;不过从第二次进货开始,必须要把差额部分的货款补齐。规矩就是规矩,既然立了就不能随便破,我也一样。”
“我知道了。还有个事,她今天带了不少礼物给过来,除了饰,还有五颗你跟我说过的美乐珠。”
“你就收着吧。这事还用跟我说。”
“我送了她一瓶香水当回礼,就是你去年给我的那两瓶。”
“啊?!”赵新张着大嘴,露出一嘴的白沫子,难以置信的转身看向阿妙。
阿妙见状不解的道:“怎么了?”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知道那香水多难买吗?真服了你了!”
阿妙闻言脸色一变,小脸顿时就耷拉了下来,眼眶也开始泛红。赵新见状急忙安慰,心说算了,既然送给人家了,怎么处理都是她自己的事。再者说了,什么全球限量,不过是噱头而已。
然而当他哄完阿妙等对方出去后,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坏了!赵新突然一拍脑门,心说这事恐怕啰嗦了,看来明天还得让阿妙去跟对方好好解释一番,可千万别有什么误会。
同一时间,在军管会西侧院落的一间客房里,躺在床上的陈珰辗转反侧,彻底失眠了。过了片刻,她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的台灯,一个尺许见方、外表还烫着金字的黑色皮匣子赫然出现在床头柜上。
睡在外屋的婢女听到卧房内有动静,随即起身走到门口问了一声,当被主人告知无事,便又回去睡了。此时屋内寂静无声,窗外唰唰的下着细雨,陈珰的目光落在皮匣子上半天没动。
好吧,赵新送给阿妙的这两瓶香水是他从另一时空带回来的,是某一品牌的全球限量款,价格昂贵。问题是如果只是香水特别也就罢了,关键是装香水的瓶子,其价值在本时空远陈珰送的那几颗珠子和黄金饰。
话说陈珰中午回到住处后,并没顾得上看东西;她先是去拜见了太子阮福景,又听郑怀德讲述了上午面见赵新的经过,帮着分析了一番。
要知道嘉定陈家的祖上乃是南宋的名相陈俊卿,到了南宋末年又出了个陈文龙,历来是诗书传家,迁到嘉定后也是如此。
陈珰自幼便有才女之称,经史子集乃至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否则阮福映也好、郑怀德也好,不会对其念念不忘。她在“嘉定大屠杀”后能独自担起陈家的家业,还搞的蒸蒸日上,说明其心胸智慧也非比寻常。
陈珰认为,北海镇目前的重心并不是安南。如今荷兰人虽然走了,可西爪哇各地土人还需要北海军施以震慑,兵力恐怕难以调动。其次是之前北海军将大批兵力和舰队西调,听说是要去天竺,帮着法国人抵御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进攻。再有就是会安和柑棂澳,这两处对北海镇十分重要,必须要留出兵力防守;万一西山朝狗急跳墙,未免得不偿失。最后她认为,与其求援兵,不如求武器和借款,方为上策。
众人听了恍然大悟,阮福景更是深以为然。这孩子本来就对法国的感情比较深,又在本地治理呆过,更何况法国人还是广南的盟友。于是到了晚宴的时候,他便绝口不提借兵的事,而是按陈珰所说,请求再借一笔两百万两白银的借款。
赵新听后欣然同意,不过条件是用北海银元支付,并且款项中的四成必须用于向北海镇购买武器。阮福景等人闻言大喜,随即又不禁感叹陈珰可惜不是个男子。
晚宴这种抛头露脸的事陈珰肯定不能参加,她回到住处睡了一觉,等起来梳洗准备吃晚饭,这才想起来阿妙的礼物。然而当她打开匣子,看到里面那个如同酒瓶大小的紫水晶瓶时,登时就被吓了一大跳。
整个瓶子似乎是用一整块深紫色的水晶雕出来的,瓶身上方还缀满了晶莹剔透的紫罗兰样式的水晶石,每朵花的边缘还镶有一圈金线。这也太奢华太贵重了!
陈珰在经过了最初的目眩神迷后,第一反应就是这东西就算是送给阮主也会被收进皇宫成为珍宝。那位阿妙姑娘居然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自己,到底有什么用意?
她这些年生活的主旋律就是算计。周旋于家族、商场、官场之中,要是不会算,早就被人连肉带骨的吞掉了。于是她很自然的就往复杂的方向猜测,认为很可能是那位赵王假借阿妙之手送给自己的。好吧,答案呼之欲出,看来是襄王有意。
哎呀,这下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