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燃见底,辟啪忽闪,摇动的昏黄影中,那宝石中的绿纹赫然如一双正在睁开的蛇瞳,正紧紧地盯着她!
那个瞬间,陆品月毛骨悚然,几乎坐不住地想要起身。
而就在这一刻,小贵人轻笑出声。
她抬起头,终于又与陆品月对上了目光。
“品月阿姊不用焦心。”
说着劝慰的话,小郡主婉婉有仪,绵言细语。
可此时,在陆品月眼中,便是她颊侧那两道胭脂所划的红钩,也厉得宛如抵在她喉尖的镰刀,正一点点刮刺进她的血肉。
“我刚才说,我从别人那里知道了你与太孙的私下事,这句,也是骗人的。”
小郡主酒凹甜甜地笑着。
“品月阿姊可能不知道,丁画匠的那幅百子图,之前,就在我别院里。听说太孙到处寻它,我便托人隐去来历,将画给了太孙。”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丁画匠和百子图,只是佯装不知地看着她以狸饵鼠、内心不知如何讥笑……
她竟敢一直戏耍于她!
说不清是惊还是怒,陆品月自华盖而上来的气都打着颤。
但小郡主却还在认真地同她解释:“我猜,太孙得了这幅画后,肯定会拿去向品月阿姊展耀,而阿姊则多半会因此问起皇祖父赐给太孙的《百子嬉春图》。但太孙……”
“太孙正在兴头上,听到别的事,一定不乐意。”
说着,她露出了此前陆品月很想要她露出的同情,“我的这位表兄,因幼年时吃了些苦,回到东都一朝富贵,就将太子让他喜怒不言于色的教诲全忘了。尤其对着自己的发妻,不乐意时、不疾言遽色地翻脸已是体贴,因此绝不会答。而阿姊一向最会察言观色,对于表兄不愿答的事,想必不会再问……”
无稽之谈!
这怎么可能猜得出来!
定然是有人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将这些消息全传了出去!
到了这一步,陆品月反而静了下来。
她想,自己还要多谢小郡主。
她要多谢她为置一时之气,将她府中有他人耳目的事透露出来。如若不然,她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发现这些在府中凿洞传声的蛀蚁。
与不知情的无穷后患相比,在这里的受辱根本算不得什么。
等她回到府里,便要立马将身边的人血洗清换……
“这可如何是好?”
小贵人歪头看着她。
眉心鲜红的花钿都跟着颦了起来,似乎很是在为她发愁。
被她用如此的神情看着,陆品月却心如止水,只听她还能说出什么于她有用的话。
“我说的假话,阿姊全信了,我坦白几句真的,阿姊却只当我说谎。连这样容易的真真假假都分不清……”
小郡主看着她叹气,“皇祖母当年,可不是这样的啊。”
陆品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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