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要张居正执行的离职审查,跟现代离职审查近似。这就需要有完善的会计制度,还有执行的决心和力度。
“至于上次跟张师傅说的政务追溯倒查制度,先把离职财务审查执行到位了再说。”
张居正心里一凛。
皇上这两招,比自己立限考事、以事责人的做法更狠啊。
难怪当初自己兴冲冲拿着考成法找到皇上时,他并不吃惊,甚至还流露出先凑合着用的神态,原来皇上心里有更完善、更严格的官吏考课制度。
暂时没有拿出来,拿自己的考成法先做开路先锋。
层层加码,温水煮青蛙。
“臣遵旨!”
张居正又禀告道:“皇上,各地秋闱即将开始,礼部陆续拟定各省乡试主考官,名单已经呈报西苑。
此次秋闱,是皇上御极第一次乡试,也是明年会试的基础,事关重大,臣请皇上垂训明示。”
前两天在南苑,张居正拒绝了朱翊钧非常“激进”的科试改革方案,提出了援前宋旧制的会试、乡试分科的妥协方案。
当时朱翊钧没有反对,点头默许了。
但张居正心里不踏实,自己学生多有主意的人。
当初才七八岁,自己这位老师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他做了皇上,就改了脾性,轻易让步?
于是想法子试探一下。
朱翊钧不以为然地说道:“各省秋闱之事,礼部拟定,内阁核定就行了,只需报备一份到司礼监即可。
明年春闱的主同考官,朕再跟张师傅商议。”
张居正抬头看了看,现朱翊钧脸上没有什么异常。
离开西苑,刚回到内阁,方逢时和吏部左侍郎吕调阳联袂赶到。
吕调阳是广西桂林府临桂县(今广西壮族自治区桂林市临桂区)人,祖籍湖广武昌府大冶县。
嘉靖二十九年(155o年)中榜眼,授翰林院编修。
嘉靖四十三年,升任南京国子监司业,四十五年升迁为祭酒,隆庆二年出任礼部右侍郎,
吕调阳老成清慎,外圆内方。李春芳曾经夸奖他“人不轻喜怒,事不轻可否”。
楚党骨干,张居正的得力助手,也是考成法的具体负责人。
“元辅,皇上对通州驿站大案,怎么个说法?”
方逢时和吕调阳焦急地问道。
通州驿站事关近五百被免官吏,如何处置,也关乎着皇上对考成法的态度。
张居正率先走进值房里,在上座椅上坐下,挥挥手示意两人也坐下。
“金湖、豫所勿忧。皇上认可了锦衣卫的禀文,接受是冤案受害人报复的结论。”
方逢时和吕调阳不由长舒一口气,但是看到张居正的神情,似乎并不怎么开心。
两人对视一眼,吕调阳小心地问道:“元辅,看你面带忧虑,似乎并不释怀,难道还有其它事端吗?”
张居正摆了摆手,“豫所不必担心,本官不是忧虑通州驿站之事,此案大致如此,后面很难再起波澜。
我只是忧心科试之事。”
科试之事,张居正闷在心里,没有向心腹们说。
他担心消息传出去,万一有人投上所好,跳出附和此事,尤其是自己的心腹亲信里跳出来这么两位,他就很被动了。
“秋闱就要来了,元辅忧心此事?”
“是的。”张居正顺水推舟道,“皇上对科试盯得很紧,此前出过几次舞弊案,老夫还奉诏查办过。
现在老夫深受皇恩,辅佐国政,千万不要在老夫手里出纰漏。”
方逢时和吕调阳心头一动。
这么点事你就把忧虑摆在脸上了,我俩不大信啊。
张居正也知道自己“喜怒形于色”,让亲信们看到端倪,连忙转移话题。
“海公上了弹劾奏章,皇上给我看了,内容就如金湖所言。
海公大义体国,我等就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
海公在奏章里说的引入少府监的离职财务审计,皇上也觉得当行,切切叮嘱,尽快拟定条例,补入考成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