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为这事来的。
元宁帝在一旁帮腔道:“我家五郎,虽性子急躁了些,人也糙了些,不如洛阳那些世家子风雅,但也不差,战场上甚是勇猛,能打那些儿郎一百个,关键是疼媳妇,崔娘子许了我家五郎,包管后半生和美,崔娘子……”
还没说完,元宁帝就被卢皇后掐了一把,满脸嫌弃。
“哪有你这般夸儿子的,少瑜听到定是要生气的,陛下歇歇,妾来。”
帝后低语了一阵,因着声音太小令仪也不大能听清,满心只被陛下那番话逗出了些笑意。
陛下夸人真是别具一格,但听着似乎也恰如其分,除了疼媳妇那点令仪拿不准,其他倒是没错。
“崔娘子见笑了,陛下就是这般,其实我家五郎要好得多,今日只问崔娘子一句,可愿嫁与我家五郎,重做回这个齐王妃?”
这一刻,好似除了一旁莲花香炉中袅袅升起的蜿蜒香痕,再无其他动静。
某处呼吸都随之放轻了,只为了等一个答案。
令仪沉吟了几息,自席位上施施然站起,姿态郑重地来到了帝后面前,行拜礼。
这事庄重,令仪岂敢怠慢。
再抬头,只听女郎说了句不上不下的话,更是让某人听得一头火气。
“臣女惶恐,怕是配不上齐王。”
先不说令仪并未彻底想清楚,就着这个问题,她答是或者否都不大合适。
答否便不必说了,必然触怒上首的陛下,但让令仪欣然答应,似乎又有些难,也怕帝后觉得她见风使舵,贪慕虚荣。
故此,令仪回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自贬之语,想着若是帝后执意如此,她便……
“惶恐什么,你顶配!”
心里头的盘算还没转过来弯,忽地平地惊雷起,耳畔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暴喝,随之而来的还有重物落地的声响。
这场突如其来的动静差点没将内殿的一众主子奴婢吓死,纷纷看向了声响传来的那处。
田常侍那句何人造次还没喊出来,就看见燕钰从那扇曲屏后迈步出来,因为情绪激烈,动作过大的缘故,曲屏也被他带翻,倒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动静。
彼时令仪还跪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忽然蹿出来的燕钰,眼眸睁得圆圆的,思绪全然乱了。
目光触及在地上摔得乱七八糟的屏风,令仪不可思议地看着猝不及防蹿出来的燕钰,难以想象这人竟然藏在屏风后面偷听!
本以为是陛下和皇后特意安排燕钰在这的,然转眼一看陛下和皇后,竟也是一副惊愕的模样,像是完全不知情似的。
令仪也迷糊了,一头雾水地看着燕钰。
只见他双手攥着拳,大步流星地朝着令仪走过来,还没等令仪张嘴说些什么,便被对方掐着双肩,像小鸡仔一样提了起来,同他对视着。
在那双大而亮的眼眸中,令仪看见了熊熊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将令仪吞噬殆尽。
“崔娘子怎么能为了拒绝我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哪点配不上了,你都配不上,难道要让九天玄女来配我?”
明明是一个高大健壮的儿郎,此刻掐着令仪气急败坏的模样执拗又任性,像个得不到心爱物件的顽童。
“竖子,给我撒手!”
令仪被燕钰这一顿要死要活的质问惊地愣神,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陛下一声暴喝,帝后二人接连下来,手忙脚乱将燕钰扯开了。
令仪总算是逃脱了燕钰的桎梏,犹然心神不定着。
作画
被阿父阿母拉开的燕钰渐渐冷静了下来,只一双眼眸又气又怨地看着令仪,一副誓要讨个说法的姿态。
此情此景,令仪莫名觉得自己像个辜负了女郎的负心汉,正在被女郎哭诉。
要不是此刻情况不对,令仪甚至想笑,但这是万万不可的,若真笑了,燕钰那怕是更不好收场。
第一次应对这种情况,令仪十分没有经验,整个人局促地站在一旁,神色窘迫,像个无助的鹌鹑。
“竖子,你发什么癫,信不信老子把你拉出去军棍伺候!”
元宁帝也是沙场征战出来的,自不是什么孱弱之辈,蒲团似的大手一挥,将人扯开了。
想起这桩猝不及防又可笑的变故,元宁帝没忍住骂了儿子一句,只觉儿子对上这崔家女郎是愈发的毛躁了,哪还有半分理智?
没出息,没出息!
看着宫人将被带倒的屏风扶起来,元宁帝询问似的看了一眼卢皇后,想知道这是不是妻子事先安排好的。
卢皇后读懂了丈夫的意思,一脸哭笑不得道:“陛下误会了,这不是妾的意思,妾同陛下一样,诧异的紧呢。”
卢皇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不省心的小子,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本以为人会老老实实在外面等着,谁承想居然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竟猫在她殿里偷听,还因为崔家娘子这么一句不上不下的话就跟个愣头青一般毛毛躁躁冲出来,简直是丢人。
一头热冲出来的燕钰经过帝后这两句话的功夫,理智也渐渐回笼了,尤其是在看见两手绞在一处,神情又惊又懵地看着他的女郎,燕钰心跟着咯噔了一下,横不起来了。
坏了。
燕钰暗叫一声不好,但好在反应足够迅速,双腿一屈跪得干脆,开始认起罪来。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要脸地躲在阿母殿里偷听,也不该头脑发热跑出来质问崔娘子,阿父责罚我吧,儿子绝无二话!”
“只盼崔娘子宽宥,再好好想想,莫要说那等搪塞人的话了。”
告罪完,令仪就见燕钰为了同她说话扭了个方向,对着她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