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放她之前还体贴地用袖子将石头上的浮尘抹去了,令仪瞧得脸色复杂。
“别犟了,都站不稳了,就在石头上歇歇再走吧。”
燕钰松开人,回味似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腰,觉得崔娘子的身段当真是比他这个铁板软了一千一万倍。
人已经坐到了石头上,令仪也没有再犟的意义了,况且这般却是让她好受许多。
但是她实在是受不住燕钰的胡搅蛮缠了,板着脸,冷着嗓音道:“我知齐王好意,但齐王所行的桩桩件件都不合规矩,齐王不该对我这样一个未嫁女郎这般冒犯。”
自去岁从半路折返时,两家的婚事便默认破裂,如今令仪想让燕钰明白两人之间尴尬的关系,不希望他总是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然她的苦口婆心换来的是一个十分离谱的回应。
只见燕钰毫不在意地将她这番话抛诸脑后,也肃起了一张脸道:“如何能叫冒犯,我体贴自己的未婚妻有什么错,难不成要我去体贴旁的不相干的女郎?”
能与崔娘子相处的机会不多,此刻的没一次呼吸都是十分珍贵的,燕钰贪婪地看着女郎白皙清润的面颊,看得入神了,恨不得上去亲一口感受一番。
他理直气壮地说着在令仪听来十分荒唐的话,那神色坚定的差点都让令仪怀疑是她自己记错了事情。
凤簪
没了那对野鸳鸯,林子愈发寂静,甚至静谧地有些可怕。
令仪瞪大了一双眸子,因着震惊,毫不避讳地看向燕钰,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的婚事不是早已作废了吗?”
因为惊愕,令仪对他也忘了基本的敬称,言语也没了恭敬。
到底是她多了一段记忆还是燕钰少了一段记忆,要不然他怎么说出这么荒唐的话?
燕钰那边,令仪这句话一出来,对方就如同一只被被踩中了尾巴的猫,差点没跳起来。
“作废?什么作废?没有的事!”
“这桩婚事是当年大父为我们定下的,除非让大父亲自下旨解除婚约,要不然都不算!”
这话任性又霸道,也让令仪开了眼界。
当年两家的婚事确实是先帝赐下的,但现在先帝都已经在皇陵里躺了有十多年了,又怎能下旨解除婚约?
瞠目结舌的令仪不由自主反驳道:“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陛下与皇后也可以解除婚约。”
“我们不解。”
燕钰这话几乎是咬着令仪话语的尾巴说出来的,斩钉截铁不说,还满是执拗。
令仪张了张嘴,对着燕钰严肃又板正的面色,甚至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她好像已经没有话反驳了。
正在自己还坐在石头上心潮起伏,百思不得其解时,就看见刚放完狠话的燕钰在她面前半蹲了下来,一双圆亮的眼眸平视着她。
蓦地对上燕钰的诚挚又热烈的视线,令仪手指不自觉揪紧了衣裙,不知他要做什么,心中忐忑。
只见燕钰深吸了一口气,不知是不是令仪的错觉,他脸好似渐渐红了起来。
“自打南华寺瞧见崔娘子第一眼时,我便认定了崔娘子。”
“我才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我这辈子就是要娶你,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阻我。”
燕钰这话少有的轻声细语,但其中的坚决却不容忽视,直听得令仪心尖发颤。
燕钰是个身形高大健硕的儿郎,尽管是半蹲在她面前仍旧比她高出一个头,俯视之间是说不出的压迫与威势。
令仪看见他的手动了动,似乎是想朝她这边挪,但顾及着什么又放弃了。
令仪觉得她不能再跟这人掰扯了,不仅说不通还癫狂得很,她要离他远一些才行。
打定了主意,令仪从石头上站起,感受到腿已经缓过了劲,忙不迭一边走一边解释道:“齐王莫要胡言乱语了,时候不早了,小女要回去了,外面人多,还请齐王不要跟着,以免让人误会。”
令仪步子迈得飞快,甚至将自己在林子里辛苦采来的花都抛诸脑后,直到听见身后穷追不舍的脚步声,令仪回头正要再说两句不中听的,就见燕钰将一束花递给她。
“你的花忘拿了。”
令仪那些不中听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多谢。”
想着辛苦采来的花还是要的,要不然进了这么久的林子却一株都没采到,岂不是很奇怪?
令仪神色僵硬地道了一声谢,飞快接过花,提着裙子便小跑起来,像是生怕燕钰追上似的。
燕钰见自己一番掏心掏肺却将人赶走了,五脏六腑好似落在油锅里煎炸,恨不得立即追上去再陈说自己的满腔真情。
但看着女郎惊慌匆忙的背影,回想起那句泾渭分明的话,燕钰强忍住了去追,改为不紧不慢地吊在后面,确定了人走出了林子,燕钰又转头寻了个方向出了林子。
他内心极度排斥这种避嫌的行径,但潜意识又不想违拗令仪的意思,只能窝窝囊囊地寻别的口子出去,一张脸臭得吓人。
令仪抱着一簇花,远远就看见一群女郎围坐在一起,郑谙和阿妹正在朝着她招手。
“阿鸾怎么现在才回来,不会是迷路了吧?”
郑谙笑着打趣,又看了一眼令仪怀里的花草,第一反应不是惊讶于数量,而是指着其中一簇最为平庸的白色小雏菊道:“阿鸾怎的还采了一束野花,这东西可不大有用噢。”
令仪蓦地一慌,目光跟着落在了怀中那簇小雏菊上,心惊肉跳了一番。
燕钰什么时候将这束花塞进来的,她竟一点没发觉,还迷迷糊糊地一路拿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