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仪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也算是明白了,可对方像是完全听不懂一般,眉眼雀跃地拾起了那束小雏菊,还贴心地将花抖了抖,确保上面干干净净的。
“既是觉得好看,那便收下吧。”
令仪头疼地看着面前的雏菊,一张素来挂着恬淡娴静的面皮都慢慢涨红了。
虽然说,她今日接了燕钰这束花也没人知道,但她若是真接了又算什么?
燕钰心思直白浅显,令仪又怎能看不出来,这等儿郎,若是稍微给些回应,便会如藤蔓一般缠绕上来。
而且还是一条令仪不大能挣脱的藤蔓。
念此,令仪坚定了心神,将脸一肃,后退一步福了福身道:“这事不合规矩,恕小女不能收,小女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
抱着自己那刚采了几株的花,令仪行完礼立即扭头便走,也顾及不了这个煞神会不会动怒了。
她至少要守住自己的原则,不能做出错误的选择。
“嗳,崔娘子,崔娘子~”
燕钰正满心欢喜地等着心上人接自己的花,然一转眼人冷着一张脸走了,燕钰慌得六神无主。
但燕钰不是什么一遇到挫折便胆怯退缩的人,甚至有种越挫越勇的心态,追着女郎的背影就跟上了。
幽凉静谧的林子里,就看见树荫掩映下,女郎小碎步踏得飞快,但身后还是紧紧跟着一个身形高大伟岸的儿郎,颇有种穷追不舍的架势。
身后的脚步声丝毫不掩饰,就那么稳稳地跟在自己身后,令仪一路走得心跳如鼓。
燕钰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一声不吭地在后面跟着,却让令仪感觉到无匹的压力,置身在幽凉的林子里,背上却好似有火在烧。
也许是因为六神无主,令仪走岔了道,没有沿着原路走,而是不知不觉间往林子深处去了。
身后人也不打扰,只默默跟着,手里还捧着那束被拒绝了的白色雏菊,神色执拗。
这不是个办法,令仪耳畔回荡着两道深浅不一但极富节奏的脚步声,身形顿在了原地。
蹙着一双弯月眉,回头看着锲而不舍的燕钰,带着些恼怒道:“齐王究竟要跟到什么时候?”
害得她都走错路了,真是岂有此理!
令仪也不是个蠢的,看出燕钰那将自己放在低位,不会拿皇子亲王的身份来威吓她,姿态上也就试探着大胆了些。
燕钰总算是等到了令仪回头,好似听不出话语中的质问和恼火,忙神色飞扬地迈步到了令仪跟前,高大的身形完全将女郎纤细玲珑的身子遮挡住了。
“跟到崔娘子理我的时候。”
燕钰也不知羞,一本正经地回答了问题,听得令仪心又是一梗。
想着问题还是早点解决为好,令仪可不想这厮出了林子还跟个游魂似的吊在她身后,让洛阳的游人看笑话。
“齐王有什么话不妨说个明白,这般跟着小女,令小女惶恐。”
今日上巳节,令仪没有穿裾袍,而是换上了一套颜色鲜妍雅致的襦裙,鹅黄色的交领短襦,琵琶大袖,外罩浅草色的荷叶边半袖,下身是一条湖绿色的褶裙,腰缚围裳,再系一条藕色衣带,随着主人走动间随风飘荡。
纤秾合度,腰若细柳,款款走动时,便让燕钰饱了眼福。
第一次在南华寺相遇时,燕钰便想将这把纤柔的腰肢揽入怀中,感受一下是何滋味。
然就凭着女郎对他的不待见,燕钰只能强压着这股妄念,徐徐图之。
首先,燕钰必须将先前的龃龉说清,让人少嫌他些。
“我、我是来给崔娘子赔礼的,那日在南华寺,是我醉酒失了态,冒犯了崔娘子,还请崔娘子莫要记恨。”
燕钰极少给人道歉,尤其是提起这桩糗事,一番话虽未曾磕磕绊绊,但听着也十分生涩。
令仪是有些意外的,那日这厮的确无礼冒犯了她,但自己也没客气,那一巴掌打得结结实实,怕是不会轻,但看着对方的模样似是自己没干这事一样,只规规矩矩过来致歉。
当时是有气,但甩出了那一巴掌,又过了这么久,令仪早就没有放在心上了,唯一剩下的便是担心燕钰记恨自己那一巴掌,伺机报复她。
但如今看来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唇畔微动,似是刚要轻笑,忽地听到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娇笑声,还伴着男子轻浮的话语。
“这地方偏僻安静,不会有人来,丹娘这下可放心与我互诉衷肠了。”
“咯咯咯,偏你猴急成这样,还特地带妾往林子里头钻,让人发现不得丢死人。”
女郎虽说着埋怨的话,但语调欢欣雀跃,像是十分期待接下来的事,尾音都透着一股妖娆魅惑。
那男子想必是被勾得不行,当即语气急切道:“能与丹娘亲热一番,丢个脸算什么,去了半条命爷都愿意,快来~”
两人的调情狎语随着他们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令仪什么也不顾了,拉着燕钰便躲进了不远处的灌木丛后。
先不提她与燕钰两人在这里被看见会引发什么,就说这两人的行径,明显是来林子里偷欢的野鸳鸯。
碰上这种事,令仪自然是要避着些的。
下意识的,令仪就将燕钰也拉走了,怕他傻不愣登地站在原地,被那对野鸳鸯给发现了,再将她也暴露出来。
灌木丛堪堪能遮住两人的身形,但也只是勉强,要是稍微有什么大动作,怕是两人就要暴露了。
更倒霉的是,那对野鸳鸯竟然就停在了令仪躲的灌木丛附近,开始荤言浪语起来。
这次,不仅是话语声能听得清清楚楚,就连那对野鸳鸯唇齿摩擦的暧昧声响她都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