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香吓一跳,“这什么,怎么这么大一箱?”她前几天刚收到了祝熙语从川省寄来的特产和年礼,所以根本没再往他们身上想。
这个年头,也就只有韩宥这种发展比较好又大方的小辈才会年年给长辈寄年礼,大多数人顶多也就是在走亲戚时带点蔬菜米粮。今年明显是祝熙语操持的,但同样很舍得,寄回来的都是熏兔、腊肉这种。
“写的二哥的名字。”韩峰将纸箱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长舒一口气。
王元香闻言赶紧从井边走了过来,“怎么又寄东西了?兴娃,去把剪刀拿来。”
等拆开以后,王元香顾不得看具体都是什么,拿起最上方的信,是韩宥的字迹,“韩峰、青阳,箱子里是熙语为你们准备的结婚和添丁礼物,其余是大家的新年礼物。”下半张列着每样东西对应的主人。
韩兴一脸兴奋,埋头就要去找属于他的那份,二哥就是世界上最大方、最好的哥哥!有了二嫂以后,就是最好的哥哥嫂嫂!
王元香一个巴掌将他打开,“慢点,你那狗爪子洗没洗?”
等到了晚上,韩允和韩青阳作为代表来了韩五叔这里,王元香早将各家的礼物分好,“都来拿,这是你们二哥二嫂给你们准备的新年礼物。”最后四个字她说得还有些别扭,这个词在农家确实罕见。
韩允欢呼着过去,拿起最上面那支她在祝熙语婚礼时见过的口红,“好耶,还是熙语贴心,知道我想要这个!”口红旁边的就中规中矩多了,一包面向中老年的营养奶粉。
韩允拿起来,问王元香,“这是给爹的还是给谁的?”
王元香有些尴尬,这包奶粉后面只写了韩允的名字,却不是韩允这个年龄会喝的东西。韩明成也在旁边,听见这话淡淡,“拿回去给你爹就行了。”
他一直看不惯也看不懂他堂哥韩明胜一家人,但比起丁芳舒那仨母子,堂哥勉强还能比她们好点,他们家的事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你媳妇检查怎么样?”韩明成放下茶杯,问一脸开心拿着襁褓看来看去的韩青阳。
韩青阳微愣,他没听到医生的诊断。他那会儿正好遇见了他二姐韩素娅,他帮着背发烧的小侄子去病房了,回来的时候方冉已经从看诊的地方出来了。
他将方冉的话重复了一遍,“一个多月了,孩子好着的。就是大夫说小冉不能受气、不能激动,不然对孩子不好。”
韩明成点点头,“你爹知道这话吧?”韩明山是唯一可以管住田自珍的人,韩青阳三姐弟从小就听话,很孝顺他们的父母。
韩青阳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更胜,最近这一周是他和方冉定下婚事后他最快乐的一周。母亲虽然还是不愿意搭理方冉,但再也没使唤她做过什么,家里的鸡蛋、麦乳精也没锁起来了,婆媳俩短暂地和平了下来,家里的气氛也跟着缓和了。
他一一查看下面的东西,两个姐姐也有份,他决定明天就送去姐姐们那里。
王元香叹口气,现在没懂事的就只剩自己的傻儿子了,她恨铁不成钢地锤了韩峰一下,拿起桌上那套床上用品,“你明天和青阳一起去公社,去娅娅家里一趟,问她是想自己带着这个过来,还是就直接留在家里。”她不放心,补充,“记得私下问她。”
这套东西在西岭也算是很贵重的东西了,当嫁妆的话对宋家来说是很有面子的事。反正最后都是小两口用,他们不争这个。
韩峰想不通为什么要问这个,但不妨碍他把自己娘的话背下来,明天再去和宋娅复述一次就好。反正宋娅很聪明,每次自己想不通的事她都会耐心地解释给自己听,想到这里,韩峰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
送走小辈以后,王元香略带忧愁地问自己丈夫,“熙语他们这次花的钱可不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送这么多东西回来,咱们要不要回礼?”这回礼还真是个大难题。
韩明成心里也没答案,但他了解自己侄子是个清醒又有分寸的人,他摇摇头,“韩宥送这些也不是为了让我们回礼的,往年是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他交代自己媳妇儿,“可以让人知道韩宥送东西回家了,但不要说具体的东西。”韩明成照例维系韩宥的名声,这些年大家提起韩宥都是好话,除了韩宥自己有出息外,也离不开韩明成的经营。都是同一个地方的人,生活质量、经济水平相差太大就容易惹人嫉恨,韩明成坚决不允许自己的侄子在自己的地盘出问题。
王元香吹灭煤油灯,“我知道,回回你都要说一次。”她叹口气,“韩宥这孩子这么好,要我是他亲娘,我恨不得把他捧在手里护着。就老大他们一家人不珍惜,净出幺蛾子。”
韩明成听到这个话题也叹气,哪怕韩宥现在长得再好、再有出息,他也忘不了他小时候黑黑瘦瘦、整天在林子里晃荡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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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熙语这些天也很忙,首都日报给她寄来了年礼和许多读者来信,她每封都会拆开来看,还会挑一部分回信。当她一次次落笔写出那个代表着她以前日子的名字时,心都会重重地跳一下。
她无可避免地想起自己的小舅舅,那个对着她几乎没有原则的男人。一晃十多年,他究竟遇到了什么?又去了哪里?他过得好吗?他为何一直不联系自己?
祝熙语不相信他会就这样失去生命,哪怕她小时候懵懂,也知道自己的舅舅是个很聪明、很厉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