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风对石头里有鱼的事儿确实知之不详,他奇怪的看了看仙字石。
“什么鱼?红鲤鱼还是绿鲤鱼,有什么神奇的,就让你对此深信不疑啊!”
嘉靖不知道红鲤鱼与绿鲤鱼是什么梗,只觉得说起来极其别扭,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不是红鲤鱼,也不是绿鲤鱼,是秋刀鱼。秋刀鱼你知道吗?是一种海鱼,据说秋刀鱼的滋味……”
萧风摆摆手:“我不想了解。你就告诉我那鱼到底怎么了,让你觉得如此神奇。”
嘉靖给萧风描述了一遍老三样是如何发现石头里有鱼的,陆炳又是如何惨无人道的将鱼捅上来的。
嘉靖描述得很详细,生怕自己说漏了细节,让萧风觉得不可信。最后他终于说清楚了鱼肚子里有布条的事儿。
萧风皱紧眉头:“仙字石确实神奇,让一条鱼从秦朝活到现在,也并非绝无可能。难怪师兄如此谨慎。”
嘉靖连连点头:“对吧对吧,你也是这么想的吧,我当时想的就是把你叫回来问清楚,并没有别的意思啊!”
萧风无奈地看着嘉靖:“师兄,我给你写信说得明明白白,此时正是灭掉日本的最佳时机。
你就为了这点事儿,就非让我回来不可?这事其实也不算很大,你就不能再忍忍嘛?”
黄锦咧咧嘴,心说欺君之罪啊,到你这里就变成这点事儿了?但他照例一言不发,专心扒灰。
嘉靖倒是不以为忤:“师弟呀,此事若是只有我知道,或者甚至只有锦衣卫知道,我都不是非要你回来不可。
可你的二当家把事儿搞得太大了,那首诗撒得满京城都是。不但文武百官,连老百姓都知道了。
众目睽睽呀,都等着看结果呢。我不叫你回来,别人会怎么想?
你手握天下兵马,朝中百官早就对你不放心啊。我虽然对你放心,可耐不住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
我把你叫回来,完全是为你着想,你竟然不知好歹,还怪起我来了,你……你太不像话了!”
嘉靖说着说着,竟然像是动了感情,声音有些哽咽,眼圈也红了,这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嘉靖平时平静如水,冷淡似冰,发怒的次数都很少,更别说动感情了。
就连在后宫里,全身上下哪儿都动的时候,轻易都是不动感情的,所以今天可说是十分罕见了。
皇帝失态,在门前门后伺候着的太监宫女们早就全体远离十步开外了,生怕被认为是目击者。
黄锦虽然不至于如此,但整个脑袋也几乎都埋进香炉里去了,生怕嘉靖看见他憋不住在笑。
见嘉靖如此,萧风眼圈也红了,语气也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
“师兄,这些我都知道,你若是不信任我,也不可能让我执掌天下兵马,打赢这场国运之战。
可你也真的想多了。就算全天下人都不信任我,都说我欺君谋反了,只要师兄不信,我就不怕!”
“师弟!”
“师兄!”
“师弟弟弟弟弟弟……”
“师兄兄兄兄兄兄……”
以上四句话来自双方的眼神,如果此时是定格漫画的话,两人拉丝般的眼睛里,一定冒出来的是这样的字幕。
两人的话越说越激动,就差拥抱一下以表心迹了。关键时刻,还是萧风刹住了车。
“等一下,师兄,你刚才说我二当家的把事儿搞大了。前面你又说我二当家是夏言的弟弟。
难道,这件事儿竟然是……不,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嘉靖悲伤地看着萧风:“你没猜错,整件事都是他搞出来的。他为了离间你我的兄弟之情,故意搞事。
他伙同严效忠,写下那首诗,撒得满京城都是。然后又让严效忠写了白帛,塞进秋刀鱼里。
他处心积虑,早在我把仙字石搬进西苑之前,就把鱼扔进里面去了,然后故意在诗里留线索让我找到!”
嘉靖看着萧风的脸色发白,他加重语气继续说道。
“师弟,我知道你是重情重义之人,可此人居心险恶啊。他为了报复我杀了夏言,处心积虑。
不惜拉上所有的朋友陪葬,也要让你我翻脸,以此破坏我的修道飞升之路,罪大恶极!
所以你不要想着替他求情了,他是必死无疑的。他这罪名,不凌迟他,我都没法对天下交代!”
萧风沉默许久,就像在消化着这个惊人的消息,许久之后,他才颤抖着说道。
“老道……他现在在哪里?小冬可是跟他在一起吗?”
嘉靖摇摇头:“老道在诏狱里,小冬逃走了。唉,你知道吗,小冬其实和夏家毫无关系。
他还算有点人性,发动计划前还知道把小冬送走。可惜他对其他人就没这么好了。
你知道吗?他故意把张无心引出去,让锦衣卫误会是张无心杀死了严效忠,制造严效忠地府归来的假象。”
萧风艰难的说道:“他这么做,是希望你一怒之下,对张无心动大刑,甚至杀了张无心。如此一来……”
嘉靖心里也是一阵发冷:“如此一来,你没准就会……没准就会跟我翻脸了……”
嘉靖没说你没准就会起兵造反了,他好不容易把气氛变得如此和谐,绝不会多此一举地说那种废话。
萧风许久无言,最后向嘉靖深深地施了一礼,转身就走。
嘉靖也没有阻拦,只是看着萧风的背影,红了的眼圈渐渐恢复正常,激动的神色也渐渐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