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是人,难道为了当皇帝,连父母都可以不要了吗?这样的不孝之人,能给你们当皇帝吗?”
从那次之后,夏言就不再激烈地对抗自己了,还会帮自己劝杨廷和。大礼议后来终于获胜,和夏言其实有很大关系。
当时自己还不明白,为何夏言会忽然转变。夏言和严嵩不同,严嵩是见风使舵的高手,可夏言那是个多么倔强的人啊!
现在自己忽然明白了,原来,朕的那番话,是说到了夏言的心里了啊。他那一刻,一定想起了弟弟吧。
没有人比夏言更明白,骨肉亲情的可贵,哪怕名分阻隔,哪怕身份悬殊,在他心里,亲情是割不断的。
所以夏言不再帮着杨廷和,强迫自己放弃父母了。不但如此,他顾念亲情之事,还有很多,只是自己从不明白而已。
严嵩曾差点被夏言弹劾获罪,他几次求肯,夏言都不肯放他一马,直到严嵩领着当时还年轻的严世藩跪在夏言面前。
严嵩没有再为自己求情,而是请夏言在自己进监狱后帮自己照顾儿孙。
夏言看着严世藩片刻后,长叹一声,烧掉了自己的奏折。
无独有偶,当年陆炳被夏言掌握了证据,要弹劾他贪污,陆炳直接拉上了还是人类幼崽的陆绎,痛哭流涕。
夏言看了陆绎片刻后,也是长叹一声,烧掉了自己的奏折。
是的,这些事儿,嘉靖其实都有所耳闻,他的手下并不只有锦衣卫,还有东厂呢。
只是,因为夏言没有动手,这些事儿就都是传闻,没有证据,他也从未深究过。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夏言为什么会放过严嵩,为什么会放过陆炳。
那个倔得像驴一样的男人,也有自己的软肋啊。
嘉靖看着老道磕完头,眼神中所有的复杂情绪都隐藏了起来,冷冷的说道。
“朕可以饶了所有人,唯独你不行。你心存怨望,谋逆作乱,罪当凌迟。
这是国法,就是萧风在此,他也无法替你求情。
何况你为一己私仇,险些害了萧风和他的家人,想来他也不会为你求情的。”
老道点点头:“我自然知道,我来自首时就已经想到了下场。所以我也只有一个要求。”
嘉靖皱着眉头:“你说。”
老道笑道:“能不能让我晚两天死,我还想和萧风见上一面。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他说一声抱歉。”
嘉靖哼了一声:“也罢,你可以亲口告诉他你干的好事儿!”
嘉靖其实心里是非常希望老道能跟萧风说清楚的,这样一来,萧风就不会记恨自己了。
毕竟嘉靖心里清楚,自己硬把师弟从前线拉回来,欺君这件案子,是引子,但也是契机。
自从得知国运之战大胜后,自己的一颗心就开始躁动不安了,一直想找个理由把师弟的兵权夺掉。
这件案子的发生,自己不管是否真的相信,都会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先把师弟揪回来再说。
以师弟的精明睿智,未必会想不到这一点,师兄弟之间的嫌隙,自然也就难以避免了。
可现在真相大白,这次的案子竟然是老道搞的飞机,这个谜底简直让嘉靖觉得好得有些过分了。
老道是萧风的好友,又是入世观的二当家,从任何角度说,都是萧风的心腹之人。
师弟啊,这次是你的二当家背刺了你,想挑拨咱们师兄弟的关系。
你是怎么用的人啊,你怎么跟师兄我交代啊,你难道不惭愧吗?
然后师兄摸摸你的头,告诉你算了,不要惭愧了。
你毕竟还年轻,师兄原谅你了。你就继续好好帮师兄修道吧。
还有比这更完美的结局吗?这件事儿简直就是上天在帮我啊。
就像我那堂兄正德的传说一样爽,他在街上偷摸了女人的屁股,结果女人转头给了身旁的人一巴掌!
老道被关进了诏狱,与此同时,张无心和战飞云被下旨释放了,并且陆绎还替父亲再三说了不好意思。
张无心和战飞云得知内情后,都茫然不解地看向老道。战飞云还好,张无心终于压制不住怒火,走到老道的牢门前。
“你为了给夏言报仇,要逼萧风造反?你不是最疼爱小冬的吗?怎么忍心把她也拉扯进来呢?”
老道淡然一笑:“张无心,现在开始,小冬永远也不用躲藏了。她和夏家毫无关系了。
她以后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想嫁给谁就嫁给谁,为了这个结局,让她冒点险又有什么关系呢?”
张无心一愣,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他不是那种心思缜密的人,觉得老道的话虽然匪夷所思,却也无法反驳。
战飞云拉了张无心一把,他皱着眉头看了老道一眼,既有不解,又有恼怒,又有鄙视,又有理解。
他鄙视老道这样为了一己私仇,就拉上众多朋友的行为,但也能理解这种仇恨的心情,毕竟他自己也是在仇恨中长大的人。
可他更多的是不解。虽然和老道的交往不如萧风他们这些人深厚,可他们也曾并肩作战,一起喝酒欢笑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