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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节(第3页)

今安面上毫无波动:“你是在为她着想,心地真好,是本王以前眼拙了。”

阿沅在旁边冷哼:“他哪是为别人着想,他是舍不得书玉姑娘夜里的点心,冬天的手炉。还说这些冠冕堂皇的道理,不嫌臊得慌。”

燕故一点点头:“阿沅的嘴皮子如今可厉害,磨刀的功夫全使嘴巴上了罢,怪不得刀这般钝了。”

“你——”阿沅当下真想拔刀捅死这个刻薄的男人。

今安抬手止住这乱糟糟的一出,看向燕故一,“摄政王已向吏部递宫中女官空缺一职,话未定,本王也是猜测。但看如今付襄乱泼脏水,与其两边翻腾,留给别人把柄,不如快刀斩乱麻。若是吏部话定,她也有去处,你既为她着想,尽可放心。”

噔一声,昂贵的乌木扇掉在地上。燕故一滞住片刻,想起低手捡起来,一个俯仰的功夫,面色如常地点头道,“当然。”

阿沅对他这模样啧啧出声,“煮熟的鸭子,嘴巴最硬咯。”

刻薄的那厮对她笑吟吟:“你真想见识我骂人吗?”

第133章開局棋(四)

也不是没见识过。

礼顺谦让,和颜悦色,在燕故一这里是分时候场合的,哪个惹了他,只有被骂得狗血淋头的份。

阿沅识相地下去张罗吃食。

燕故一缓平心气,说到正事:“比起心眼泰半用在情爱上头的探花郎,他同期的状元郎风头正盛。听说他揽去已被罢黜的二皇子与中拓侯当年谋反一案,若我记得没错的话,王爷南下,正是被此事牵连。”

陈年旧事。

皇嗣与诸侯勾结谋反,趁夏猎之时带兵逼宫。钉入中拓侯喉咙的那支箭,还是今安拔弓射出。

后续党羽之祸剥了大朔朝野半张皮,连皮带肉地揪出底下盘桓根系,大理寺的人在定栾王府中搜出了与中拓侯的来往书信。

当时是,定栾王一派无疑被架上薪火上烹,皇帝念其护驾之功,功过相抵,罢了今安手中的北境兵权,说是南下剿寇,分封州地,实则贬谪。

今安在上头吃过大亏,至今难忘。

浮皮潦草的几句提起来,今安稍稍冷了脸色,“摄政王拿权不放,刑部受命于两公,总得掰扯些陈芝麻烂谷子出来搅和一下,搅乱形势,朝政民心安不下,那么,就还能有些等变数翻转局面的时候。”

“陛下病重,权柄为祸心人所掌。身为臣子,我等痛心疾首。”痛心疾首的燕故一含笑饮了杯茶。

今安问起这件事里的关键人物:“蔺知方是什么人?”

“不好形容。”燕故一沉吟片刻,“蔺知方祖父官拜正四品礼部侍郎时,跟在我父亲门下,后告老还乡,其子蔺盛礼下陈州任父母官。”

燕故一回忆起旧年,“我燕氏满门遭祸,多的是人避之唯恐不及,情理之中。远在陈州的蔺盛礼受他父亲临终嘱托,上递为燕氏力证清名的折子。当然,这折子被皇帝斥为勾结之证,也为后面蔺氏抄家埋下祸根。蔺知方,是蔺盛礼第二子,当年菜市场砍掉的一地头颅里本该也有他的,是他母亲在狱中为他殚精竭虑,令他病得快死了,裹在破席里被狱头当死人扔去乱葬岗,侥幸被路过的樵夫救起。此后,蔺知方替了早夭的表兄户籍,辗转在蔺氏的远亲屋檐下长大。”

今安道:“竟然与你渊源颇深。”

“我到陈州时,蔺知方找到我。”说到这里,燕故一迟疑一下,细细讲来,“南边陈州是多水常淹的地头,江边的堤坝年久失修,拨银子的折子年年往上递,年年落空。直到前年摄政王下令修葺,官银随监工一道去到陈州。”

这事闹得大,今安有所耳闻,“被他们贪了?”

燕故一点头,道:“陈州府尹私贪官银,只修缮堤坝表面,地基腐洞一概瞒混过去。去年陈州雨水格外多,江面上涨,残败在里的堤坝拦不住,洪水淹了陈州东部数个郡县。财物稻物是其次……我到陈州的时候,洪水退回,江面仍时不时有浮尸被捞起。”

洪水退去露出的地面,是皲裂淌血的伤口,处处塌着屋瓦,处处摊着尸体。尸体太多,来不及收殓,鸟雀野狗在腐烂的一地尸体上啄噬。

燕故一在北境战场呆了许多年,见血见到麻木,头回见到天灾一面倒的屠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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