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安看得彻底,低头笑了一声。
随后虞之侃带人过来。
着白衣翩翩的佳公子振袖行礼,脖上绑的白缎勒着那一截,如不驯的天鹅。仍是那一把玉落声嗓:“草民虞兰时,在此见过王爷。王爷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再未多话,众人一道进入宴堂。
——
今安被请上了主位,底下虞之侃在左,燕故一在右,其余人依次落座。
按前头所说,在拜见贵人致谢之后,他理应退场。避开这等虚情奉承的场合,回去自己的院子得个自在。无论看书或调琴,都好过眼下……
但虞兰时还是踏进门来,循着礼制,落座在中间的位置。
方才只是着了外袍,在夜风中多冻了几下,喉间止不住的痒意。名仟看他脸上不好,回去拿了大氅。
眼见宴开,弦乐起,席面饮酒声渐密,纷乱吵闹。父亲坐在上头,向他这边不时地使眼色过来,无外乎是让他借故离去,莫要逞强。
虞兰时只当不知。
虞之侃使的眼色太过频繁,把正与燕故一说话的今安吸引了过去。
她跟着看向那个方向。
面色苍白的病公子端坐在团蒲上,身上灰色厚重的大氅几乎把他的脸一并埋了去,仍能瞧见那一抹病弱。
今安便顺口问道:“虞公子可是有不适?大劫归来难免有伤,若有不适,不必勉强留在这里。本王不会追究。”
这句话不轻不重,在堂中传开。
虞兰时余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主位,看她与身旁男子状似熟稔地谈笑,许久。突然间她看了过来,问了一句话。
问的什么,虞兰时没有听清。
看着这双好似关切极的琥珀瞳眸,他想起父亲方才嘱咐的几句话。
“这位着红衣的便是带兵将你救出险境的定栾王。”
“你随我过去见礼。”
“如果撑得住,便进去待一盏茶再走,不可失了礼数。”
然后她从辉火明光的门外走进来,走近他,经过,步上主位。除了刚刚随意扫来的第一眼,再没有向他的位置看过来。
原来啊原来。
第一次见,他被围困于劫祸中,她是擅闯的有心人。孤船上那些惊心动魄被轻易翻篇了过去,没有谁会专程记得,只等他午夜梦回才能嗅闻其中的余味。
却从未想过,这中间究竟都掺杂了些什么。
这一次,她坐于万万人上,他只得仰望。
出神过久,还是身旁名仟提醒,虞兰时起身俯首并袖,“多谢王爷关怀,草民无甚大碍。”
这一来一回,燕故一看出了不对劲,等人坐下,若无其事地转头问今安:“当真只是江上一面?”
今安看了他一眼,语焉不详:“你以为本王孤身到那艘船上,是在哪呆着的。”
“哦,莫不是……”
燕故一回过味来,挑起个兴味盎然的笑。
这不是第一遭了。以今安的模样性子,有意无意,去到哪儿都招人。
在北境时尚且显不出什么,王都的几遭逢场作戏后,便有许多清倌托人递信出来,无论男女。身边这个惹了风月的罪魁祸首却两袖一甩没心没肺,都是他亲自着人处理收拾烂摊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