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那里有血,就顺着走近一看,哪想得到是……”
一具尸体脸朝下摔得像坨烂泥瘫死在甲板上,船舱二楼栏杆往下到一层甲板丈来高度的墙面,剐蹭了大片血块碎肉。
“……我勒个亲娘诶,偏偏就从有钩子的地方摔下来,墙上糊了一片的血,脑壳都快砸没了,都看不清是谁……”
“二头领已经查出来了,死的是四头领……”
“嗐,他不是在三楼?”
“说是喝多了,往回走的时候不小心翻出去……”
满船窸窣声。
“胡扯!”二楼某间,昨夜饮酒的数个男人聚在一起。
“四弟身手在我们几个里也一向不错,怎么可能从二楼这点高度摔下去摔死了!简直是个笑话,肯定有人暗害!”
“一定是三楼那个姓虞的羊崽子干的,四头领最后就是去了那里!”
“三楼那个崽子病兮兮的,哪来的胆色力气做这事……”
“正正好就被钩子钩住流了那么多血,还砸在底下的石柱上,怎么有这么巧的事情?”
数人吵吵嚷嚷纷说不停,为的正是四头领无故枉死一事。
昨儿半夜的动静大,大家都是听到的。不少人被惊扰了美梦,暗里取笑谩骂那四头领半宿,谁知早上就亲见他身死。
诡异的是,从二楼掉下石柱摔成这样面目全非的惨状,问遍全船,竟无一人听到声响。
或者说,昨夜声响实在太多,大大小小动弹个不停,早先还有人挤到船舷问,到后来便没有人有耐心再去探个究竟了。
而就在这个众人被整日奔波折腾得疲劳麻木的夜晚,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离奇且谜团暗藏。仿佛有丝丝暗扣又难以解释的疑点,如同这清晨日光照不进的满江浓雾一样,笼罩在众人心头。
坐在主位的二头领陈浒扬了扬手,等场面逐渐静下,示意门外等候的人进来禀报。
“禀二头领,已经将三楼的人盘问清楚了。”
“说。”
“据三楼守着的人说,在昨夜寅时一刻前后还听到四头领在东南房里。后面被呵斥退回船舷,就再没有见过人,他还以为四头领歇在了东南房里面,也不敢去打扰确认。”
“后面循着痕迹,在三楼往二楼的前栏杆上发现足迹,看朝向应是从三楼直接攀爬到二楼回房却不慎失足滑落。足迹底下便是发现四头领尸首的地方。”
二楼栏杆上一记剐蹭的拉长鞋印证明了失足者当时的酒后自大,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更来不及借物攀止,就摔落下去重重撞上底下的石柱,当场身亡。
这恰恰是其中蹊跷的一点。三楼至一楼的高度,按寻常人尚不能够跌落至死,大多致伤致残。何况习武者体技平衡最是基本,哪怕是酒后无力,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摔死?
在场诸位猝然变色,两位头领勃然大怒。
调查的人继续禀报下去。
提问完三楼看守的人,他们即刻去三楼东南房拿人。
东南房门洞开,室内一片狼藉如飓风刮过,地上砸出了几个大坑,想来就是昨夜四头领发怒砸出的几个响动。
除此外,周遭无血迹,也无打斗痕迹。
嫌疑最重的病公子正在房中,喉间一条紫青色的掐痕几乎把他的脖子掐断,满身狼狈气若游丝。
几人将其捆绑逼问。
病公子却只以漠然的眼神看着他们,反复一句不知,他们便上了鞭刑拷问。
“那人却生生受了数鞭也不曾改口。属下想着此人特殊,便折返来请头领……”
堂中单膝跪着的人禀报到此处,就感觉一道重风迎面砸来,青色茶碗擦过他的额角碎在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