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的尸体移入辒辌车吧。”
襄州刺史紧跟在安定公主的后头,原本见她负手而立看向这灵堂,沉默得让人心惊,想要出声安慰她两句,却见她回头之时已果断地做出了决定。
“不……不让襄州名流前来拜祭?”
李清月回道:“就算你邀请他们来,他们敢来吗?”
敬怀太子的这个谥号里,已明摆着透露出了很多信号。虽然复位为太子,但“怀”为中谥,“敬”也不是什么一流的上谥,仿佛是天皇天后苦思良久,也没能为其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彰显他的文治武功。
这样的一位过世的太子,并没有什么被凭吊的价值,甚至还有可能因为祭拜而让自己染上疾病。
谁吃饱了撑的愿意这么干。
“皇兄昔年怜悯梁王李忠因谋反罪被诛杀,请求将其葬于昭陵,现如今他也要被送回长安葬于此地。上有先帝庇佑,此地必定香火不绝,又何必在意襄州一地呢?”
襄州刺史:“……”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就是这么别扭呢?
但他眼见安定公主随即面色沉沉地往外走去,又分明是一派因兄长病逝而心中不快的模样。
对方疾驰千里而来,他怎能怀疑这对兄妹的手足之情!
“襄王妃的住所在哪里?”李清月问道。
襄州刺史连忙伸手,“在那边。”
他自觉自己当真没有看错襄王妃的表现。
他们这些人没能将她从此地带出来,安定公主亲自抵达也不会改变这个结果。
当安定公主自报家门后,那院中传来的依然是一句斩钉截铁的回复:“我说了,我不会回去的。襄王染病身死,我随侍在旁,该当已有病症在身,自请求死,不劳旁人挂心。”
“自请求死?”李清月挑眉,目光有一瞬落在了门边的食盒上。
襄州刺史很想说,其实此事安定公主也不必多管。
反正,既然襄王妃有意为襄王殉葬,或许还能成为一桩流传后世的美谈,何乐而不为。
却忽然听到李清月厉声说道:“把门给我砸了,将人带出来。”
襄州刺史大惊。
但安定公主身边的亲卫几乎都是跟随着她上过战场的,要想办到什么事,以他的本事又如何有可能做出阻拦。
“这……”
这不合礼数啊!
他的声音很快被门扇被破开,襄王妃被从院中“请”出的动静所打断。
安定公主随后往外走去的举动,更是让他失去了劝谏的机会。
可眼前的这一件事居然还只是安定公主做的第一桩破格之事。他随即就听安定公主在走出府门后,回身指向了面前的这座襄王府,“将府中的人全部疏散出去,然后将这里烧了。”
“烧……烧了?”襄州刺史险些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我说的话很难听懂吗?”李清月又重复了一次,“我说,将这座襄王府烧了。”
踉跄迈出府门的杨明舒听到的正是这一句,露出的那双眼睛里满是愕然。她当即疾步上前:“您不能这么做!”
李清月转向了她:“天子有诏,让我抵达襄州后确定痨瘵之疾并无外扩迹象。皇兄病逝于此,此地自然不祥,不烧了留着作甚。”
“可……”杨明舒语塞。
她该怎么说?说这襄王府正是对她而言最好的保护屏障,起码能让她在死前不会受到旁人的袭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