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眼神里的复杂情绪一览无余:“你完全可以去重新跟着安定,就像你说的,当年你原本就应该做她的伴读。”
“哈,您看,您自己都承认了她的本事。但您知道吗……”杨明舒的笑容里闪动着一点泪光,“已经错过的东西,再去强求,或许只会让人两头成空。”
“我用前太子妃的身份出现在安定公主面前又算什么呢?没有人会相信这是安定公主对您的仁慈,只会觉得这是在装腔作势,收买人心。反倒是那些一直在推着我往前走的人,还会试图重新聚拢在我的身边。而这,就是世家的惯用手段。”
这就是世家啊……
不经由一把火,永远会将人黏着在蛛网之上的世家啊。
李弘呆在了原地。
哪怕明知道在摘下了口罩,毫无顾忌地坐在他身边,对她而言有多大的危险,杨明舒依然并未有任何一点避让。
“襄王,您现在还觉得,是陛下无视了您在襄州的反省,直接选择了新的太子,好生对不住您吗?”
李弘已经答不上来了。
他在昏厥之前被满心的愤懑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喊出了那样一句控诉天子无情的话,可现在襄王妃以己为喻,又分明是在告诉他——
能容忍一个他这样脾性的人坐在太子的位置上,当真是天皇的宽宥了。不是因为他堪配这个位置,而是因为他有幸,能做天后的第一个儿子。
杨明舒无力挣脱的旋涡,也何尝不是他的真实写照,可他……
他还要更为逊色得多,因为他连面对死亡的勇气都没有。
“去帮我准备纸笔吧,我想写一封信。”
当杨明舒隔着门扇对外传递出这句话的时候,李弘下意识地往窗口看了出去。
南方的春日来得要比北方更早。
在襄阳这个山灵水秀的地方,春风早已将一片新绿吹到窗前了。
但窗内和窗外,早已变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
因襄王病笃而阴云密布的襄州,和此时的关中,也是截然不同的气象。
在关中那头,从来不缺话题,还随着开春制举将近而越发热闹了起来。
就连李治好像都为这份自元月大酺后热切的气氛所感染,这几日病情有所好转。
他虽不想承认自己已越发不能掌控住当前的局面,必须更进一步地受制于安定公主和天后,但结果总归是好的,便还能让他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何况,科举的事情他就算想要插手,也终究是有心无力,但有一件事,倒是还能彰显他这个“父亲”的地位。
趁着李贤被改立为太子,不如好事成双,直接将李贤的婚事敲定,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陛下在犹豫于人选?”武媚娘看着李治的目光游移于两份文书之间,出声问道。
“适龄又身份相匹配的有两人,我实在拿不定主意要选哪一个。”李治将其递到了武媚娘的面前,“你看看?”
“我看……”武媚娘扫了一眼两份文书,直接将两份都给丢在了一边,“还是两个都不选的为好。”
李治刚想发问,就听到武媚娘说道:“陛下难道忘了前车之鉴吗?”
摆在李治面前的两个人选,一个是河东裴氏出身,一个是清河房氏出身。
虽说太子妃人选也不可能从寻常身份里选出,但现在的这两个候选人,情况还要特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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