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真是奇怪,当年她如此果断地阻挡在了芒松芒赞的前面,想要充当起他的屏障,现在明明她还年轻,她和赞普的感情也还正值年轻鼎盛之时,她却已经有了这些奇怪的想法了。
当她抬眸朝着窗外看去的时候,正见一只鹰隼自雪域神山之中飞出,擦过远处还笼罩在霜雪中的原野,消失在了东方的尽头。
只有一片漆黑的翎羽,落在布达拉宫的阶梯之上。
……
武媚娘忽然迟疑了一瞬的落笔,任凭纸上渲染出了一点墨痕。
耳闻外间已传来了日暮关闭城门的鼓声,她不由按了按额角,露出了几分疲惫的神情。
“去问问,周王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她确实已是旁人格外羡慕的对象,但一想到近来的种种麻烦事,她就觉得自己可能是被陛下传染了头疼的毛病。
陛下在风疾复发期间还不消停,将早前的种种官职名称都给改了回去,让各方送来的奏折又需要一阵适应的时间。
想想看吧,龙朔年间的官职改名到如今是七八年,又不是乾封泉宝发行的八个月,哪里是能这么快就消除掉早前的影响。
好在陛下对于天后协助执政这件事倒是没有多加插手,尤其是她为了应对灾情而提出的种种建议都予以默许。
自铜匦设立于各州后,倒是有朝臣觉得,匦使院的出现显然是让天后的权柄在原本的基础上又得到了增强,对于陛下来说多有不利,有几封弹劾的奏表送到了李治的案头。
结果被李治以一句“诸卿可会求雨消灾”的话给驳斥了回去。
相比之下,更让这位天后为难的,便成了子女的教养问题。
阿菟向来主意很多,也早已有了自己的一套立身班底,倒是让她比较放心。
但其余几个……
太子在临行洛阳之前曾经前来和她道别时,虽然并未在话中明言,却分明对她这个母亲的“偏私”有所不满。
让她不由在想,是不是这数年间,因为他的太子位置过于稳固,李治的其他儿子都无法对他产生威胁,天子又时常不能打理朝政,让这个孩子生出了天下已在他掌中的错觉。
也让他原本就不如妹妹的政治头脑,在这等过于平顺的环境里,变得越发不知所谓。
武媚娘虽然没有当场对他做出什么训斥举动,心中却已盘算起了是不是该当给太子专门上一课,或者用点什么办法,再将他身边的有些人给驱逐出去,以免将太子给带坏了。
但方今天下民生不安,显然不是她有空教育太子的时候。
至于另外两个儿子,也都不是什么省心的玩意。
李贤自从雍州赈灾回返后,便又过起了只当甩手掌柜的富贵闲人生活,明明有着个聪慧非常的头脑,却自打早年间阿菟给他展示了不少新鲜玩意后,就没个正形。
李旭轮就更不用说了!
这混账玩意别的没学会,居然学会了教唆妹妹离家出走,让年仅七岁的太平去找自己的姐姐玩。
天知道在她获知这样的消息之时,应当拿出什么反应来。
若非近来事务繁忙,她本该更早一点因为要将女儿从母亲的府上接回来而发觉此事,结果愣是让这几个孩子将事情隐瞒到了安定送信回来的时候。
不过或许,她也应该庆幸此事被隐瞒了那么久,否则若是先将找人之事闹大,还不知道会不会让杨老夫人受到一番惊吓。
但即便事情都朝着顺利的方向发展了,武媚娘还是觉得,该当让旭轮长长记性。
阿菟只是起到了个榜样的作用,怪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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