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要一口口地吃,路要一步步地走,把陛下逼得太急了,她跟那些图谋宫变的臣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比起天后这等更符合实权皇后的名号,她显然要更在意于在朝堂之上再稳固一步自己的地位。
此前,她更多还是以协助陛下打理政务为名,做出奏章的批复,但真要施加自己的影响力,更应该做的不是同意或者否定他人的谏言,而是自己提出可行的倡议,然后将那些早已看好的官员安排到这个位置上去。
“看看这个。”她将手边一份并未彻底完成的文稿放到了女儿的手中。
李清月接过来就看见,在这卷首写着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名为《建言十二事》。
“我猜你在回返长安的路上已经听说了,因皇后临朝的缘故,我与陛下都有意改元为贺,只是比起大赦天下或者是赐大酺,恐怕还是更为实在一些的奖励有用得多。”
李清月顺势翻开了这份文书,就见其上写道——
劝农桑,薄赋徭。
南北中尚作为官方的工坊,严禁虚浮奇巧技艺。
广言路,杜谗口。
为母服丧从原本的一年改变为三年。
为八品以上的京官增加薪酬,以防贪墨之事。
百官考校之事光靠朝集使评定,难免会出现有才之人位居于下,需有另外的进阶之法。
……
这其中还有空余之地,并未将十二条全数填满,但已足够让李清月看出,在武媚娘极其强大的心境控制之下,此前被诛杀的乱党根本不曾扰乱她的计划,也早已成为了被她翻篇的书页。
比起继续追究到底还有多少人想要将她从皇后的位置上掀下去,她更想做的,还是在拿到了这个临朝称制地位后,在这富国强民、善用人才的道路上,留下自己坚实的脚印!
“你觉得如何?”武媚娘见她已翻到了最后,出声问道。
李清月沉吟片刻后答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阿娘更在意水,而不是那些已经被打沉的木板,又怎么会在意别人的评价呢。”
武媚娘轻笑了一声,就见女儿又已挂到了她的胳膊上,将方才严肃的语气一改:“当然了,别人是别人,我是我。趁着我刚征战回来能在长安久留,阿娘干这些事情要是不带上我,那我就得说您办事不周到了。”
一听这话,武媚娘当即佯装嗔怒,伸手点了点女儿的眉心:“有你这么跟阿娘耍无赖的吗!”
李清月才不管这个呢。她不仅要耍赖等着阿娘的大展拳脚将她带上,还要今晚蹭着含凉殿的大床入睡。
天知道行军打仗期间的那个折叠床睡起来有多难受,行军途中为了防止出现有人袭营的情况,她还从来不敢睡死过去,饶是班师路上已不必有此担忧,她睡得依然不算很踏实。
直到回到家中,才终于有种安心到可以睡死过去的踏实。
……
这一觉直睡得昏天黑地,甚至没被宫中难免的动静给吵醒。
还是阿娘摇了摇她,才将她从有些恍惚的美梦中拽了回来。
李清月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道:“几时了?”
她还想再赖床一阵呢。
唉,不能怪她偷懒,实在是冬日的被窝让人太有冬眠的冲动了。
“卯时初刻了。”武媚娘指了指外间,李清月凝神听去,这才发觉,在这寂静的早晨,已响起了一些熟悉的声音,正是顺天门那头的晨鼓遥遥传到了这一头。
但因蓬莱宫距离那晨鼓发出之地有些远,让声音听起来不太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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