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要以此酒,表示自己再非连饮酒都要遭到监管的孩童,那他成全对方又有何妨。
李治心中的快意情绪,在眼见强军列阵的景象时早已攀升到了顶峰。
也让他心中暗道,他虽确实不如他的父亲能征善战、调兵有方,但如今已非李唐开国之时,他能以将领镇压这份早年间过快扩张带来的弊病,也未尝不是明君所为。
这份醺醺然的陶醉,甚至让他忘记了被安定与皇后扶来前方的心绪微妙,也让他暂时忘记了被迫以二圣临朝方式稳固朝局的郁卒,一时之间,他的思绪早已随之飘飞到了金甲告捷于太庙之上。
还有……
皇后忽然在旁提醒道:“陛下,别忘了文成。”
李治目光一顿,收回了遐思,转向了文成公主的方向,开口道:“回来就好,这长安城始终还是你的家。”
盛景当前,文成虽并未真从这位李唐陛下的口中听出几分真切的欢迎,但也从容不迫地福身作礼,“多谢陛下厚恩。”
她一转头就瞧见李清月借着放回酒杯的举动,朝着她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仿佛是在说,让她别忘记之前答应的编写《吐蕃图志》一事,可别因为陛下这句迎接的话,回了长安城就真闲下来了。
文成公主抿唇一笑,忽然想到,在行军于渭水河谷的时候,那刚写完了军报的小将军又跳上了车,给她重新讲解长安城中局势,骄傲地宣告二圣临朝到来的景象。
今日一见,皇后陛下与皇帝陛下相携而来,果有日月同辉之象。
这个二圣临朝之下的长安——
也或许真能让她看到一种别样的人生。
而这位刚出了个大风头的安定公主,便是她的领路之人了!
当车架启程回返长安的时候,文成公主掀帘往外看出去,就见安定公主正策马行在天子鸾辇旁,依然像是为日光所钟,被关中的暖阳将金甲照得灿然生光,正是一派威风凛凛的样子。
这让她不由恍惚想起了在她出生之前两年过世的平阳昭公主。在早年间的长安故事里,她还是皇室贵女学习骑射技艺的榜样,只是后来,渐渐少有为人所提及了。
也不知道当年她还未曾卸下兵权,在关中举兵的时候,是不是也正是安定公主的样子。
只可惜太穆皇后早在大业年间就已过世,无法如武皇后一般走到前台来,与女儿相互成就啊……
倒是今日的长安,令人何其有幸,能看到这样的一份母女联手。
“你在想什么?”敛臂王女对跟那些大唐臣子打交道没什么兴趣,便凑在了文成公主的车架中,见她望着窗外走神,忍不住开口问道。
文成答道:“我在想,那吐蕃的噶尔家族有赞悉若与钦陵赞卓文武配合,皇后与安定公主又何尝不是文武相成呢?”
还是,远比那两兄弟更为紧密的配合。
那么哪怕钦陵赞卓兄弟二人图谋反击,面对更为稳健强大的对手,恐怕也只能折戟而归了。
虽然,李治大概不会喜欢这个“配合”的。
因为在大军驻扎于城外,天子仪仗回返蓬莱宫后,他就被以吹了不少冷风为由请来了太医问诊,也被单独送回了玄武殿。
再一问,安定公主果然不出意外地去跟皇后说悄悄话去了。至于皇后也果然放纵了安定的这个抢人行动,让陛下自己安心休养。
李治他安心不了!他觉得自己又有点头疼。
在外人面前安定和皇后都给足了他的面子,好话更是说了不少,但在回来之后,他怎么就觉得自己这么像个外人呢?
但李清月就算知道他此刻所想,大概也不会在回宫之后还要照顾他的情绪。
天大地大阿娘最大。
再说了,阿娘现在还是个孕妇呢,干什么去管另外一个病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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